1.家破人亡
唐代末年,天佑年间,天下大乱。唐哀帝治国无方,百姓苦不堪言。各方势力纷纷造**,其中有的是纯为百姓过日子,有的是为了天下江山,有的却是趁火打劫。其中最受苦的还属百姓。今天被这家造**的抢粮,明天被那家强盗抢钱,后天被官兵抢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哭声震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住在扬州城郊外的李夜清,方才十四岁。家中小有积蓄,本应好好过日子,可四外不太平,只好天天待在家里。李夜清家虽离扬州城不太远,可却深处密林,倒没被叛军发现。李夜清的父亲李沧伯是位儒生,满腹经纶。但多次考取科举不中,心灰意懒,便与自己的妻子母亲隐居城郊密林之中,不久便生下了儿子夜清。
由于战火不断,李沧伯狠下心命令家中所有人不得踏出林子半步。开始几年,生活倒也有趣:在门口种种地,去林子里打打猪,逗逗小夜清。小夜清慢慢长大了,沧伯便教他四书五经,写写汉字。李夜清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六岁时熟背《三字经》《论语》《千字文》《百家姓》等启蒙诗律,能写出一手隽秀好字。李沧伯和妻子母亲都很欣慰。
可好事却不能永远光临李家,坏事接踵而至。首先是这几天林中猎物不多,只能吃园子里的蔬菜,接着又是李沧伯的妻子烧土豆时烫伤左手。没过几天,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是一个阴雨密布的日子,冷风呼呼地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到了傍晚,李夜清学完了功课,在菜地中玩耍,李沧伯到东树林中找猎物去了,妻子在房中织布,老母已在房中安睡。单说李夜清,捉了一会蛐蛐便觉无聊,向四外看看,忽然看到一抹白影,原来是一只白兔,这白兔通体雪白,眼中赤红,长耳竖起模样十分可爱。夜清玩性大起,捉只宠物来玩,多有趣!想到这儿,他一阵风似地向兔子奔去,那兔子受了惊,一转头,拼了命似地向西树林跑去。李夜清怎可罢休,紧跟其后,就这样,一人一兔,一后一前,在树林中跑开了。兔子慌不择路,情急之下,向林子外跑去。
此时的李夜清追得兴起,也不辨方向,紧追兔子,父亲不让出林的命令,早已忘至九霄云外。天越来越暗了,兔子已跑到林边。李夜清跌跌撞撞地跟到了林边,当他看到自己位置,想回头时,忽然隔空射来一箭,将白兔射死了。李夜清一惊非小,刚想回头逃跑,来不及了,一队叛军来到。这些叛军本只看到了白兔,想射死了烤着吃,可当他们来到近前,却看到了夜清,叛军们歹心突起,心想:捉个孩子多好!便一拥而上。夜清不知哪来的力气,回头就跑。这时的他,只有一个信念,回家去!
夜清的家中已充满了压抑的恐怖气息。李沧伯回家后没看到夜清开始没在意,可左等右等,到晚膳时间了,仍没有看到夜清的影子,李沧伯和妻子便有些坐不住了。眼看一锅青菜汤慢慢转凉,夜请还没有回来,李沧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对妻子说:“我去北边树林找找,夜清这孩子太贪玩了,这么晚还不回来。”妻子却不甚乐观,担忧地慢慢说道:“你可要注意安全啊,夜清这孩子并不是贪玩的一类,这么晚不归,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李沧伯虽心中担忧,嘴中却乐观的安慰妻子:“不可能的,夜清已经十四岁了,会保护自己的。”妻子含泪点了点头,李沧伯一出家门,忧心更重了,撒脚如飞地向北树林奔去,心中默默祈祷:夜清啊,别出事啊!
续说李夜清,哪见过这么多凶神恶煞搬的人?吓得不分东西南北,只是一个劲地在西树林中打转,嘴中不停高喊“救命”。这树林中古树参天,枝繁叶茂,李夜清身体瘦小,穿梭自然,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却没有被挤在一起,在林中行动不便的叛军们追上。说来也巧,李夜清在绕树林多圈后,竟看到了自己的家!他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跌跌撞撞地向家跑去。此时家中的男性沧伯正在北树林深处高喊着夜清,只有妻子和母亲在家,妻子一听外边声音嘈杂,依稀听到了李夜清的哭声,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颤抖地喊道:“夜清,夜清!”
当她看到李夜清小小的身影后跟着十几个叛军时,差点晕了过去,来不及细想,从墙后拿起一根竹竿,挡在李夜清和叛军中间,尽可能冷静沉着,声色俱厉地喊道:“你们欺负一个孩子干什么?算什么男子汉?”那叛军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忍住笑假装正经道:“我们不欺负他,只是和他玩一会儿,好不好?”叛军们又一阵大笑,沧伯之妻气得满面通红,眼角余光看见了呆立原地,吓得魂飞魄散的李夜清,高声喊道:“夜清,快跑,走北树林!”可李夜清哪迈得动步子?眼看叛军们即将一拥而上,妻子灵机一动,将手上的玉镯取下,对叛军们身后扔去,叛军们一看如此名贵之物,也不管李夜清了,纷纷向后转,开始争抢玉镯,李四刚碰到玉镯,张三就将李四扑倒在地,玉玉和陈八从两侧夹击而上,宋九骑上了张五……没过十秒,玉镯子就被摔得粉碎。等叛军们回头抓李夜清时,沧伯之妻和李夜清已即将进北树林了。叛军们再次集结“火力”,一齐向李夜清追去,只有张三微微一笑,悄悄举起了手中的弓,搭上箭,瞄准了李沧伯的妻子。
张三慢慢拉开弓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阴险的笑容,箭射了出来!“嗖”的一声,这箭直直向李沧伯的妻子后背射去,眼看这箭就要射到了!突然一个苍老的身躯挡住了箭前,“扑”的一声,这箭直穿过此人的心脏。她当场身亡,这正是李沧伯的母亲,她脸上挂着笑容。沧伯的母亲一直待在房中,刚才透过窗户看到了所有事情,当叛军们抢玉镯时,她缓缓地迈出了房子,待在墙角。当张三搭起了弓箭时,她费劲力气地向前跑去,一定要挡住箭!张三只注意沧伯的妻子,完全没有注意慢慢向他靠近的人影,箭射出了,射到了沧伯的母亲身上。李夜清等人同声惨叫,只见李夜清眼角流出了泪水,忽然停了下来,颤声喊:“奶奶,奶奶!”想到陪伴自己十余年的和蔼慈祥的奶奶,给自己讲故事的奶奶竟突然离去,夜清觉得心中一阵空虚,呆立原地。又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像奶奶一样讲故事了,以后再也不能与奶奶交谈了,仿佛心中一根巨大的精神支柱突然崩塌了,李夜清觉得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不如给叛军们抓住,以死去阴间陪伴奶奶吧!
李沧伯之妻看到岳母死了,万分悲痛,本就身子柔弱,加上接连沉重打击,脚步变得踉跄,险些昏倒,见夜清突然停了下来,他眼中希望之灯渐渐熄灭!沧伯之妻忽然清醒了,不行,不能在这儿等死,一定要保护夜清逃出去,他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只见叛军们越来越近了,李夜清却一动不动,眼看叛军早已相距不过二丈,李夜清竟自己向前跨了一步,高声喊:“来,杀了我吧!”沧伯之妻吓坏了,忽然灵光一动,牙关一咬,用身体挡在了叛军和夜清之间,高声喊:“要杀夜清,就先杀了我吧!”叛军们呆住了,这两人干什么?不跑,在这儿等死?“趁这空隙,沧伯之妻回头对夜清说:“跑!长大后为我和你奶奶报仇!“沧伯妻眼中露出一丝爱怜,一丝遗憾,仿佛还有一丝希望。这个眼神像一块巨石,狠狠撞击着夜清的心灵,夜清瞬间恢复了理智,对呀,自己死无济于事,快跑,长大后再报仇!他看了一眼,将叛军头领的相貌记在了脑中,转头就跑。
叛军一看夜清跑了,想去追,可沦伯之妻挡着路,叛军们怒从心起,拔剑直接刺入了沧伯之妻的小腹,沧伯之妻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夜清听到母亲的惨叫,眼睛都红了,脚下却加快了速度,冲进了北树林。叛军们紧随其后。李夜清在北树林中有时跑,有时藏,把叛军们绕得晕头转向,不久后,跟在夜清后面的叛军便由十一个变成了八个,又从八个变成了五个,跟丢的六个都在树林里迷了路。可时间长了,李夜清哪跑得动?他体力哪有叛军们好?快跑到林边时,叛军们离他已近在咫尺,李夜清速度在减慢,叛军们速度却在加快,眼看就要追上了!一只大手搭在了夜清的肩膀上,夜清吓得魂飞魄散,眼睛一闭,心中暗想,完了,我命休矣!娘,奶奶,我对不起你们!儿也来看你们了!正当夜清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沉着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夜清的耳朵:“跑!别怕,为父帮你挡一阵!”夜清睁开了了眼睛,一看,原来李沧伯来了!他手中提着猎叉,关切地看着夜清,夜清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地道“父亲,娘和奶奶都被这群坏人害死了!”
李沧伯怎会碰上夜清?原来李沧伯在北树林中找夜清,连转三圈没有找到夜清,心中焦急,又转到林边,正遇上夜清,后面还跟着五个叛军!他见夜清气喘吁吁,眼中红通通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心中便知不妙,但见情况危急,来不及细想就用手搭在夜清肩头,挡在叛军和夜清之间,当他听到妻子和母亲去世的消息时,悲痛欲绝,大叫一声,千拿猎叉,喊:“夜清,快跑!”便冲上前去,与叛军们打了起来。叛军们跟着夜清在林中打转,早已体力耗了大半,遇上体力满值的李沧泊,锐气先挫了一截,见沧伯如虎一般冲上,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李沧伯虽是书生,可毕竟在林中生活多年,也练得身强体壮,再加上丧妻母之痛化为的动力,一战五也能应付。这样,五个筋疲力尽却手段老辣的叛军对战一个体力充沛却毫无经验的沧伯,勉强打成平手。六人交战时间长了,叛军们愈占上风。只见叛军们手持短剑毫无力气地刺向李沧伯,李沧伯只得猎叉挡开,可叛军们人多剑杂,一个个刺向沧伯,沧伯却来不及一个个格挡,只得边打边退,无还手之力。
不久,一个叛军手中短剑忽然脱手直掷向沧伯,沧伯迅速一闪,可短剑却还是划破了沧伯的衣袖。沧伯一惊,头上冷汗不禁流了下来,就在这时,另一位叛军短剑刺到,沧伯没注意,左臂已被刺伤。幸甚,叛军短剑并无甚力气,只刺入沧伯左臂三寸。沧伯大吼一声,忽然像疯了一般,猎叉左右直扫。叛军们一呆,短剑速度自然慢了些,就有三人武器被打掉。沧伯依然没有停下的势头,强撑最后一丝体力,杂乱无章地狂甩猎叉,霎时间又伤了二人。叛军们见有同伴受伤,无心恋战,纷纷转头就跑,沧伯见逆转了局势,抓住机会,向叛军们逃跑的方向追去,不久就将叛军们全部斩于叉下。
李沧伯此时筋疲力尽,瘫倒在了地上。“嗖!”突然一支箭划破长空,沧伯来不及反应就气绝身亡,甚至连射中前的动作都没有变。他嘴张着,眼睛圆瞪,汗水还顺着额头慢慢流下,再看林中,三人并成一排,为首的正是叛军的那个小头领,他嘴角挂着阴森的不屑的冷笑,眼中透出股愤怒,看了与阴间之鬼倒有几分相似:他左侧站着张三,手拎弓箭,杀气腾腾,箭袋中支支羽箭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辉;头领右侧站的是名手持短剑的士兵,身高七尺开外,面色黝黑,可怖万分,一看就身经百战,杀敌无数。
这三人原在林中迷了路,听得北树林外有兵器相交之声,便循声前来,正值沧伯累得倒在了地上,张三就弯起了弓,丝毫没有犹豫地射出了夺命之箭。那头领见地上横躺着五名叛军,怒从心起,射死沧伯仍不解恨,便将怒气撒向了不远处同样瘫倒在地的李夜清(都是因为害怕)。他想:提个小孩死5个兄弟,我这小头目情何以堪?一定要把这小煞星捉起来,千刀万剐抽皮剥筋,祭我死去的五个兄弟!
便领着张三、王八向李夜清走去。李夜清早已双腿抽筋,双手僵硬,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见到鬼一样的三人,险些昏倒,只好盯着三人,看着锋利的短剑,等着它刺向自己。
只见王八慢慢举起了死神的短剑,夜清觉得自己看见了父亲和母亲,还有奶奶,他们都在向自己微笑着。这一瞬间,夜清感到了无奈、悲伤、惋惜、不甘,觉得这十几年如梦一般,自己马上会去哪?天堂还是地狱?
时光仿佛突然被拉长,又像定格在了原地,李夜清心中想着无数事情,面前三人却丝毫不动。张三脸上挂着令人颤抖的微笑,手似乎想捋胡子,却握成拳状,放在胡子下面一寸,一动不动,那头领似乎想打哈欠,嘴张了一半就静止了,王八手举短剑,怒目圆睁,短剑却迟迟不落。
当李夜清发现时,着实吃了一惊,莫非我是在做梦?这三人怎么不动了?他伸手掐掐自己,疼得叫出了声,冷静下来看看周围,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树叶在风的吹动下缓缓摇晃,云朵变幻着造型在天空中飘落,几只喜鹊在树间鸣叫。这三人怎么了?
2.初遇高人
李夜清勉强站了起来,轻轻推那举短剑之人,本只是试探,可没想到,那人竟应声倒下,丝毫没有反抗。李夜清又推推另外两人,都应声倒下。他反被惊到了,自己劲什么时候如此之大?静下来各摸摸那三人鼻息,竟什么都没感觉到,这三人竟死了多时!
李夜清刚想再检查一遍,林中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又有叛军追来了!这些叛军在林中绕得晕头转向,心中正一遍遍咒骂李夜清,忽然看见李夜清,怒从心起,又看见李夜清旁的八具叛军尸首,更是怒不可遏,纷纷拔出短剑,朝李夜清如狼似亮般扑去,想将所有怒火通通发泄出来。小鬼,你死定了!李夜清经过了那么多变故,已心力憔悴,再看到身强力壮的叛军冲来,觉得头重脚轻,疲惫不堪,眼前忽然一黑,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一般淡淡的香味飘入李夜清的鼻孔,李夜清渐渐清醒,但眼睛没有睁开,他只觉头痛欲裂,心中胡思乱想:莫非我到了天堂,怎么如此香?我是怎么离开人世的?他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朵朵白云,万道金光,宏伟宫殿;也不是道貌岸然的神仙们,仙风道骨的道士,而是一个简单的石洞,光线黑淡的出奇,李夜清刚想仔细看看,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极为丑陋的矮胖子:此人五短身材,光头,脸比山洞的颜色还黑,满口蛀牙,左眼比右眼大,右眼比左眼高,鼻孔一大一小,脸上还有一道吓人的伤疤,他看李夜清醒了,微微一笑,更是丑陋,脸上沟壑丛生,眼睛血丝满布,嘴里牙摇摇欲坠。李夜清—看,忽觉气血上涌,再次不省人事。
当他再次醒转,仿佛做了场梦,眨眨眼再看看周围,仍然身处石洞之中,夜清闻到了一缕的粉香,想必是洞外在烧白粥,他忽觉肚中饥饿,饿得前胸贴后背,刚想起身,忽然看到了那个矮胖子,他手拿一碗白粥,向洞内走来,这矮胖子走得很快,脚下却没有任何声音,碗内白粥很满,却没有一滴滴出,不久便来到了夜清面前。他拿着白粥在夜清面前晃晃,嘿嘿一笑。
李夜清强忍痛苦,用手一撑地,想站起来,可手臂一软,又倒在了地上。只见矮胖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白粥送到李夜清嘴边。夜清张开嘴,大口喝了口粥,这粥看起来没什么,可夜清喝到嘴中身就不同了。他只觉整个嘴中苦味蔓延,舌头都在不停颤抖,不禁眉头和眼睛皱到了一起,鼻子都想跳下脸颊了。他想将粥吐出来,忽觉脸上被摸了一下,整个脸动弹不得,他嘴保持着原样,朝天睡着,粥就顺食道滑了下去。下了肚就不得了了,夜清觉得肚子中一阵滚烫,接着像波涛一样翻涌起来,不久热量向全身流去,瞬间燥热不堪,说来也怪,夜清觉得身体内很热,却没有一滴汗从身体上流出,真难受!他不禁想那矮胖子是不是在粥中放了毒?怎生如此难受?他一转念,想:反正我已无依无靠,死了也罢!忍住痛苦,夜清一声也没吭,忽然,夜清觉得那浑身流淌的热量似乎不再杂乱了,而是一起自身体下部跑去,舒服了许多,他想起身,可那矮胖子两手轻轻搭在夜清的手上,说:“老兄,别动呀,你病还没好呢!"夜清此时想站,却觉得短胖子的两手如铁块一般,紧紧压住了自己,半分也动弹不得,夜清忽觉身体中所有热量竟汇聚在了一点,似乎是在小腹一带,又过了一会儿,没有了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刚想松口气,矮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拿起一碗粥,向夜清嘴里灌去,夜清还没反应过来,粥再次下肚。
这次矮胖子把剩下的粥全部灌给了夜清,痛苦程度是上次的数倍,夜清觉得全身仿佛是放在火上烤,仍然没有一粒汗珠。他脸色煞白,两道浓眉像打结一般紧紧缠在了一起,可夜清仍然坚持,连一声都不吭,一旁的矮胖子看了,也大为惊奇,暗暗点头。很久之后,这股热流和上次一样,竟都缓缓流入了小腹那带。夜清脸色渐转红润,表情也舒缓了许多。矮胖子见状大喜,在李夜清险上一拍,两手一松,跳在一旁。李夜清受了那么大苦,心中极其烦闷,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看到石壁,就忍耐不住了,一拳狠狠向石壁上砸去,他本以为拳头会出血,可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凹槽,旁边还有许多裂纹,仔细一看,自己竟然把石壁打裂了!他一惊非小,再打了一拳,又出现一个凹槽,夜清揉揉眼睛:这是石头呀,怎么会裂开?一旁的矮胖子见状,哈哈大笑!小娃娃竟然吸收了我精心调制出的“天色热毒散”?“不简单,不简单!”李夜清疑感地问:什么天色热毒散?"矮胖子又笑了,恐怖的脸上却有一丝和蔼:“那是一种毒药,是我亲手调制的,无色却苦,大多数人吃了这个会大叫,立刻暴毙,若忍受一杯之量就会获得无上内力,你这娃娃真不简单,我本想考验你,给你滴上几滴,没想到老夫把药倒多了,把这十几年练的药都倒进去了。唉,你这小子命好,内力已经达到正常人练了五十年了,不如我就认你为徒吧!”李夜清此时心中却一阵嘀咕:“这怪人要干什么?听爸爸说有些人在江湖上招摇行骗,占人便宜,许多人因此吃尽了苦头,这矮胖子多半也是这种人,天天不学无术,到处晃荡,见人就骗,一定看到了我,心起歹念想耍我!哼,想骗我?我就不上当!不管你是如何把我救这儿来的?应该是和叛军一伙的人才能做到,原来你是我的仇人!你给我的药又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什么江湖术士惯用伎俩,骗人上当的小把戏,那石头也是假的吧!哼,任凭你怎么说,我也不拜你为师!想到这儿,夜清高傲地把头一扬,像没听到矮胖子的话似的。那矮胖子本以为自己的本事身份,面前的小子正巴不得拜自己为师,自己提议后夜清会立刻跪下,连声喊师傅,没想到竟会这样,矮胖子怒从心起,却又怜惜自己多年来炼出的药,将火向下压了压,一咬牙,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将眼一瞪,眉毛一挑一皱,牙一呲,像阴间鬼一般,高举拳头问夜清:“拜不拜师?”夜清看此人发怒,以为是在为他自己的无能掩护,心下更加自信,反倒镇静地说:“首先你得告诉我为何你救我,我才决定拜不拜你为师。”那矮胖子再也忍不住火了,一脚飞踹将夜清直踢向石壁另一端,身形跟上夜清,手在夜清身上拂了几处,夜清只觉全身动弹不得,“砰”的砸在了石壁上,矮胖子却轻飘飘地落在了石壁前,说是迟那时快,矮胖子手在夜清腋下一托,李夜清像木偶一般,直直立在了墙边,半分也动弹不得。
矮胖子嘿嘿一笑,目露凶光,对李夜清说:“你这小子太狂傲了,还嘲讽羞辱老夫,老夫这一生还第一次受那么奇耻大辱,你在这儿站会儿,等明白了就把眼珠转五圈,老夫就让你下来,否则就一直在这儿受苦吧!哈哈哈……哦,对了,你一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老夫用了上乘功夫——点穴,把你定在这儿,非老夫本人为你解穴,你会在这儿站一辈子,可惜,点穴不能让眼睛停转,人也能正常呼吸,你站在这儿要受腰疼腿疼,饥饿口渴之苦,忍忍吧!”说完就飘然离去。夜清虽不能动,耳朵却能听见声音,听了那矮胖子的话后,仍然不以为然,高傲地想:我听爸爸说过,江湖上有个叫点穴的功夫,但会的人不多,会的都是武学大家,常见的点穴都是小把戏,江湖术士靠这个骗人,那矮胖子把我定住,不知用的是什么把戏。不过这把戏不会持久,矮胖子说我站一辈子肯定是在恐吓我,我就站它一会儿,这把戏就会解了,哼,坑害人的术士,我要和你斗到底,不能让你祸害更多无辜的平民百姓,大不了,爹娘、奶奶,我来找你们了!想到这里夜清心中一酸,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惊心动魄地追杀事件都离奇生还,竟要死在一名江湖术士手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可下一刻,就再次坚强起来,一股正义感从夜清心中升起,对,要和邪恶势力抗争到底,尽自己微博的一份力!夜清忽觉力量充满全身,信心暴涨,对矮胖子的轻蔑,涌上心头,我就不拜师。
时间慢慢地流逝,夜清在洞中也不知到何时了,只是首先觉得腹中饥饿,开始只是有一丝感觉,后来迅速蔓延,在家中吃的美食全部涌上心头,想到开饭前那种快乐,想到母亲慈爱的笑容,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家人了,夜清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哭就更消耗体力了,夜清腹中像被掏空了一般。正当夜清咬牙坚持之时,洞外传来一阵美食的香气,这香气越来越近,越来越浓,把李夜清的味蕾逗得上蹿下跳,矮胖子的身影胸转角转来,他手中抓着一只烤鸡,砸着嘴,在夜清面前坐了下来。只见矮胖子满嘴油腻,手中抓着只鸡腿,满脸享受,这还不够,矮胖子还将烤鸡凑到了夜清面前,任那香气漫布李夜清全身,李夜清想张嘴,怎奈全身不得动,只能看着食物,口水顺嘴角缓缓向下流淌。矮胖子还高兴地称赞道:“好鸡!想不想来一口?哈哈,小鬼,我看你什么时候屈服?饿不饿,饿不饿?把眼睛转五圈吧,拜我为师,向我磕几个头,老夫就原谅你的过错,怎么样?”李夜清听着气极了,心想:父亲说过“大丈夫宁可杀不可辱”,要我磕头,别想!想到这儿,他眼中透出了一种坚毅,分明是拒绝了矮胖子的要求。矮胖子气得气血上涌,一巴掌在夜清的脸上,抓着烤鸡离开了,临走前还丢下一句话对夜清,如五雷轰顶一般:“你才撑了一时辰,小子!”李夜清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地甚至连心,他觉得全身气血不畅,难受无比。再听到矮胖子留下的话,更是身心俱疲,可他还是想:坚持呀,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放弃!
又过了一会儿,夜清肚中饥饿感稍减,腿上却撑不住了,他觉得两腿发酸,像惯了铅一样,腿上肌肉砰砰直跳,想把退弯下来歇会儿,苦于两腿不能移动,只能干受这皮肉之苦。夜清不禁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时辰过了多少?我还能撑多长时间?我能放弃吗?不,我不能!若这么容易放弃,怎能成长名男子汉?
时间像只乌龟,向前慢慢地爬着,夜清渐渐身不由己,只觉肚子在抱怨,腿在惨叫,脑子在低鸣,全身僵硬。又过了一会儿,夜清觉得脑中有些模糊,困意席卷全身,李夜清也不硬撑,带着痛苦和疲惫,缓缓进入了梦乡。李夜清梦见了烤鸡,还梦见了父母亲,他看见父亲那慈爱的脸庞,正冲着他微笑,手中竟抓着一只烤鸡,又油又嫩,看着都令人流口水。他不禁想大喊:“父亲,给我吃的,我好饿!”可不知为何,这梦中自己的穴道竟亦被封住,只能直立着,看着父亲一口一口地吃烤鸡,似乎完全没有给自己吃,夜清一急,觉就醒了。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险些气晕过去。只见他面前站着矮胖子,还对他微笑,拿着一只烤鸡,竟和梦中父亲的姿势一模一样!李夜清似乎明白了过来,自己在似睡非睡之际,把矮胖子想成了父亲!李夜清只觉火往上撞,却骂不出口,严重透出熊熊烈火。矮胖子似乎很疑惑,又有一点生气,明显按捺了一下,就恢复了满脸笑容。那矮胖子今年脾气似乎很好,对夜清哈哈一笑,说:“小子,在这儿呆着那么长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老夫就不再与你为难,你走吧!”说到这儿,身形忽转,夜清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自己身上被拍了几下,仔细一看,矮胖子竟已没了踪迹,只留下地上一只烤鸡。夜清心生疑惑,今天那矮胖子是不是吃错药了,前面费这么大劲要收我为徒,现在要把我放了,这简直就和昨天判若两人!这会不会有什么计谋?李夜清则想继续想,肚子提出了抗议,难受至极。夜清赶紧向烤鸡走去。当他迈出一步时,方才想到:自己能动了!刚才矮胖子原来给自己已经解了穴道!还没来得及感叹矮胖子动作之快,就觉得腿一酸,“扑通!”倒在了地上,正跌在烤鸡旁边。员阿里李夜清腿长期直立,酸痛无比,忽然走动,腿没劲支撑,夜清就倒了。李夜清也管不了那么多,瘫在地上,抓起烤鸡,狼吞虎咽。李夜清觉得自己去鬼门关绕了一圈,绝处逢生,格外珍惜。连骨头缝里的肉丝都不放过,骨头都要含一含。夜清觉得,这简直就是人间最好的美味。
吃饱了,倦意再次袭卷了夜清。他也不想反抗这些瞌睡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沉沉睡去。那么多天来,他还是第一次睡得那么香,那么舒服,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夜清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全身僵硬,四肢似乎笔直的李夜清也不想管怎么睡成这样的,眼睛都不想睁开,继续闭目养神。朦胧之中,他似乎听到了矮胖子的声音,那声音很低,很低:“不可能!不可能是……是他!不,不会……他不应该……”这声音断断续续,李夜清听到了却如轰雷一般。夜清也不懂矮胖子的话,却知道矮胖子又回来了,不寒而栗。夜清瞬间清醒了,猛地把眼一睁,想迈腿逃跑,可腿似千斤之铁,仔细一看,自己又直立在山洞墙边了,多半再次被矮胖子点了穴道。
李夜清怒从心起,直勾勾地看向矮胖子,这矮胖子怎生如此不讲信用?可眼神触上矮胖子的眼神,李夜清心不由得凉了半截。那矮胖子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似乎是要把夜清吞到肚子里,那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杀气。只见矮胖子来到夜清近前,不由分说地打了夜清两个耳光。“啪啪”这两声清脆响亮,把夜清打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李夜清苦于不能移动,只好在原地挨打。那矮胖子似乎仍然余怒未消,一掌向李夜清天灵盖拍去。李夜清见掌风凌厉,把眼一闭等死。可矮胖子似乎突然心一软,掌忽然变向,拍到了夜清身后的石壁上。那一掌惊天动地,石壁上粉末横飞,李夜清心像坐了一次过山车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可他的眼神刚落到矮胖子身上,那矮胖子眼中的杀气就增强了。只见那矮胖子再次举掌,向李夜清拍去,途中转向又拍向了石壁。接下来,矮胖子是一掌快似一掌,一掌强似一掌,李夜清就觉得自己身处龙卷风之中,头发都要飞起来了,身后石壁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心动魄。好长一段时间后,夜清在这掌风中吃力地睁开眼睛,那矮胖子离夜清很近,两掌在空中翻飞,每掌都看似打向夜清,却都落在身后的石壁山。李夜清见矮胖子正闭着眼睛,头顶有白气冒出,不由得惊讶万分。又过了一会儿,李夜清渐渐适应了,睁眼仔细看那矮胖子的动作,不由得入了神:你矮胖子不仅是力气大,技式也变化多端,每招都不一样,每掌都有奥秘,每掌若不变方向,正常人都万难躲开。李夜清越看越入迷,眼睛都看直了,竟忘了自己身处危险境地之中。
极长极长的时间之后,那矮胖子掌速忽然变慢了,李夜清忍不住露出了惋惜的眼神。那矮胖子将眼睁开了,眼神已经变得平静,可触上李夜清的眼神,再次如猛兽一般,大吼一声,一巴掌揍在了李夜清脸颊上。这一掌惊天动地,将李夜清从痴迷打回了现实。李夜清心慌了,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那矮胖子更加愤怒了,忽然跳到了洞的另一端。李夜清见矮胖子跳到五丈开外,以为他要走了,心放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矮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甩出八炳飞刀,直奔夜清而来。李夜清心都没来得及提起来,八炳飞刀已奔到面前。“噗!”八炳飞刀齐齐刺到了夜清头边,正绕着李夜清的头一圈,每柄飞刀都刺着一根头发,深深刺入李夜清身后的石壁中。李夜清冷汗直冒。还没来得及想多,又有八炳飞刀飞到
这八柄飞刀直奔夜清眉心,半途中却又忽然转向,飞离李夜清身旁,眼看进入石壁,却再转向,都刺到李夜清身侧。李夜清眼都没眨,只见眼前寒光闪闪,阴风阵阵,数十道飞刀齐齐飞来,但见矮胖子仍然不歇,手上翻飞,伴随着连连狮吼,飞刀的刀刃将李夜清裹在正中,李夜清仿佛身处地狱,身旁是狼哭鬼嚎,眼前是恶人奔袭。
飞刀仍然在矮胖子手中源源不断地发出,李夜清也顾不上想飞刀是哪里来的,只有求生的强烈欲望。此时的李夜清早已没有了那当初的心高气傲,开始成长了,当他身处这刃风中,他忽然体会到了生存的不易,这矮胖子是多么有神力,不如拜他为师吧!
李夜清想大喊,可穴道被封,他只好拼命眨眼,盼那矮胖子回心转意。那矮胖子虽然离夜清很远,还在不停扔飞刀,但毕竟是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看到夜清眨眼了,知他是想拜师了,一喜,可他又想到刚才那事,怒从心头起,收了飞刀,一跃到了夜清面前,啪啪打了他两下重重的耳光,李夜清看到那矮胖子凶神恶煞一般蹿上前来,料到自己命已不长,闭了眼等死。可没想到他觉得身上一麻,穴道竟被解开了,他还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叹息,有一名英雄的气概,却也有无奈,有悲哀,有愤怒。李夜清睁开眼,只见矮胖子正盯着自己,竟还有深情,有怜爱。矮胖子仿佛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很轻。“真像她,真像她,这眼睛,这鼻子……” 李夜清张口想问,矮胖子忽然清醒了,眼睛重新炯炯有神,带着天生的可怖道:“嗯,你这小子倒还知悔改,老夫刚刚练了毕生两套绝技“神龙游天掌”和“天女散花刀”,震住你了吧?好,快拜师!”
李夜清睁开眼,只见矮胖子正盯着自己,竟还有深情,有怜爱。矮胖子仿佛自言自语,声音很轻,“真像她,真像她,这眼睛,这鼻子……” 李夜清张口想问,矮胖子忽然清醒了,眼睛重新变得炯炯有神,带着天生的可怖道:“嗯,你这小子倒还知悔改,老夫刚刚练了毕生两套绝技“神龙游天掌”和“天女散花刀”,震住你了吧?“好,快拜师!”李夜清此时已经对矮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跪下,按以前李沧伯教的拜师法,对矮胖子磕了三个头,大声说:“师父在上,受小的一拜。”
矮胖子哈哈大笑,忽然背过了身去,对李夜清说:“山洞中有些吃的给你,为师下山一趟,到那白地主家“拜访”一下,给你带点烤鸡回来,可能要三五天吧。”李夜清不知道“白地主”是谁,也不知道“拜访”是什么意思,只道是矮胖子好友,说道:“师父,您慢走!”矮胖子“嗖”地一声就不见了,临行前丢下一句话:“唉,要不是因为她,我才不收小鬼呢!”李夜清不解其意,也不愿多想,沉沉睡去。
3.真假双师
李夜清正做着身处飞刀之中的噩梦时,忽然被一个石头弹了一下脑门,疼得李夜清大叫一声,“骨碌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摸头,已经肿了一个大包,一看眼前,是矮胖子,他非常想哭,抱着手站在李夜清面前,李夜清赶紧捂着头跪下了,大声喊:“师父,您回来了!”他看着师父那空空如也的手,不禁有些奇怪。那矮胖子看起来更加奇怪,“哦”了一声,说:“你是我徒弟了吗?”李夜清不解地说道:“当然了呀,您老人家怎么了?”那矮胖子哈哈一笑:“我考验你心诚不诚而已,嗯,不错,孺子可教!”李夜清这才放松了,对那矮胖子道:“师父,您尊姓大名?”那矮胖子沉吟半晌,最终才缓缓地道:“我的名字本来就不常用,江湖上也基本上不提,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叫方高竹。你别乱叫啊。”
李夜清听了这名字,险些笑出了声,他看着这眼前又矮又胖又丑的人竟以竹这种又高又细又挺的物种起名,觉得滑稽之至。不过李夜清想到这是自己的师父,作为弟子要尊重师父,才没有笑出声来。那矮胖子似乎并不在意,还呵呵一笑。李夜清赶紧正色道:“师父,教我扔飞刀的技术吧!那真的是帅极了!”方高竹看了夜清一眼,随即咳了一声,说:“哦,那可是我方家的祖传绝技,要练起来很困难,你先从气功练起才行。不过,你前几天受了那么多苦,练气功进度会有些慢,我慢慢教你吧。”
李夜清感恩备至,从山洞中拿了个面饼吃一吃,精神陡长,跟方高竹学起了气功。方高竹教得很慢,他似乎很爱创新,李夜清也不懂,就跟着方高竹稀里糊涂地学。方高竹先教李夜清运气,击出掌如何运功。李夜清依葫芦画瓢,一掌将一块木块击得粉碎。方高竹看起来吓了一跳,眼中露出了羡慕,不过稍纵即逝,变得有些狡猾,清了清嗓子,说:“你已经有了基础了,我们就跳过第一阶段,进入第二阶段——倒立还气吧!” 李夜清一听这高大上的名字,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磕头。
方高竹不易察觉地险恶一笑,正色道:“有时我会教第一阶段,你不用问,学就行,为师就是这点不好,性格多变,今天想教你,明天或许不教;今天教倒立,过一会儿或许教掌力;可能我会时而发火,时而笑,行为古怪之处你不许问,不许说,默默受着,否则为师打人不眨眼!”李夜清听了,联想到之前方高竹的种种行径,腿瑟瑟发抖,刚站起来又跪了下去。他隐隐听到方高竹轻蔑地“嘿”了一声,说:“收的什么窝囊废!”接着,方高竹开始教李夜清倒立。
开始李夜清很不适应这种天旋地转,两手撑不住,方高竹似乎很没耐心,李夜清倒地一次他就踹一脚,李夜清倒也坚强,默默忍受着,他正气地想:当徒弟就要受苦!红轮西坠,李夜清一次比一次立的稳,立的时间越来越长,可腰背酸痛,方高竹的脚力倒不减,反而越来越重。终于,方高竹忍不住了:“小子,运运气找重心!” 李夜清仿佛找到了一块宝,对师父感恩无比,强忍周身疼痛,两手撑地,再次尝试。这次,他努力使小腹中的气活动起来,感觉自己会向哪儿倒,就将气向另一边去,身体就能稳住了。
方高竹见李夜清初步掌握了方法,叹了口气,走到李夜清左侧,提起右脚朝李夜清肋骨踢去。李夜清正练得投入,丝毫没有察觉,似乎从身侧传来一股大力,李夜清不由自主向右侧滚去,他急中生智,手在地上一撑,身体似乎稳了些,可还是没稳住,身体在空中朝右滚了一圈,“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所幸,李夜清有内功,方高竹的一踢和一摔都没有对李夜清造成重大损伤,可已是耗尽了李夜清最后一分体力,李夜清倒在地上,没有办法起来。
矮胖子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说:“今天就这样吧,明天练刚才你滚的那个动作,倒立时翻滚。你在我没来的时候自己先练,记住,你练功不能给我看见,我看见了说不定脾气大作!你记住了没有?好好练!”李夜清疲惫至极,话听完了就沉沉睡去。
李夜清醒来,在洞中吃了个饼,不敢出洞,就开始倒立。这次倒立李夜清觉得容易多了,气息一提,缓缓向右滚去。可这一下李夜清没有把握好重心,这一滚,滚得李夜清天旋地转,想运气把握重心,李夜清毕竟不熟练运气的方法,气流控制不当,瞬间气流上冲下撞,无法控制,李夜清胸口一动,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李夜清眼前直发黑,求生的强烈欲望笼罩了他,他借着最后的力气向洞外走去,拐了弯,终于看到了光明!还没来得及高兴,李夜清一下子就吓傻了。这山洞竟建在绝壁之上,非武功绝顶之人根本上不来!李夜清呼救的欲望消失了,转而是一种彻底的绝望了,既而他发现自己竟站立不稳,又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滚,他无法控制,向前倒去,坠下了这万丈高崖。
悠悠醒转,李夜清觉得浑身疼痛,尤其是双腿和双肩,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到了阵阵狂风之声,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咒骂声,他赶紧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似乎有一只烤鸡被随意地扔在一旁,不远处的树林中似乎是那阵狂风的来源,他还没仔细看,忽见一把飞刀直从树林中飞出,落在了李夜清身侧的草地上。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努力回忆自己怎么出现在这儿,才想起了与方高竹的经历。他不由地想:这一切一定是一场梦吧,我一定还睡在小屋之中,那树林中一定是什么我胡思乱想出来的鬼怪!这么想着,李夜清好奇心突起,想爬过去看看树林中究竟。他手猛地一用力,身体倒是向前进了一点,可这一下不得了了,他只觉得手臂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下似的,一股极酸极痛的感觉从手臂迅速蔓延,直疼入骨髓,牵动了许多根筋,全身好像在被千根钢针扎入,疼痛难已。过了好一会儿,这疼痛感才慢慢消失。此时李夜清已是冷汗直冒。他再向树林中望去,透过几棵大树,他隐约可以看见其中有一片空地,而这片空地上有两股黑烟不停旋转,构成了一股黑色的龙卷风,吹得四周树叶沙沙作响。这一片龙卷风还会不时“吐”出飞刀,如一道道白色的闪电,飞向四周,有的穿过树丛飞刀外面,有的互相碰撞落在了地上,可大多数飞刀都扎入了树干之中。这些飞刀都深深嵌入了树干,在阳光照射下,只能看见若有若无的银丝闪闪发光,在深棕色的树干上这一道道银光显得诡异而充满杀气。李夜清心中暗暗吃惊,忽觉那风变大了,竟吹得自己瑟瑟发抖。“嗖”,一把匕首从黑风中飞出,紧接着是无数匕首破风而出。这些匕首刀尖雪亮尖锐,可刀柄却是火红的,不知为何,李夜清感到阴森可怖,这些刀柄对四周进行着疯狂破坏,几乎每棵树上都挂了彩。都插着数量不等的匕首,每柄匕首都深深没入树干,只留下了火红的刀柄,粗的树还好,那些偏细的树前面有火红的刀柄,后面有闪着锋芒的剑尖。李夜清的周围也散着数把匕首,所幸未伤着李夜清,那烤鸡上倒已插了把匕首,烤鸡油慢慢渗透向了四周,浸入了土地。突然,李夜清听到那片龙卷风中传出了人声,这声音洪亮清晰,又有些耳熟。“哼,你老躲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用暗器接暗器!老王八,接招!”只听一个和前一个声音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哈哈大笑,不绝于耳,只震得树叶乱颤,沙沙落下。顿时,那龙卷风不再吐出飞刀,而传出了乒乒乓乓的清脆的钝器碰撞声。李夜清的眼前一花,龙卷风开始迅速地移动,满地落满了匕首,这风已将中央空地旁一圈的树叶扫得精光。在地上的落叶向外被吹去,不久就形成了一个圆:圆外是满地翠绿树叶,圆内把把匕首寒光袭人。
龙卷风的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不过还是十分迅速。但李夜清已可勉强看清这龙卷风的真面目——是两名黑衣男子,都很矮,都长得丑陋不堪,阴森可怖,是两个“方高竹”!这两人都已满头大汗,可一个显得镇定自若,嘴角竟仍然挂着一丝死神般的微笑;另一个满脸恨意,如凶神恶煞,令李夜清后背发凉。只见这两人的飞刀已经射完,开始比拼拳脚,那脸上带恨的一招快似一招,招招狠辣,掌风滚滚,忽劈忽砍。李夜清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那“神龙游天掌”,可却又不似那日矮胖子所演,此次的掌招招紧逼要害,丝毫没有变向之势头,比上次的不知狠了多少倍,却似乎少了几分灵动飘逸。再看那微笑的,虽是满头大汗,却好像在品茶一样,若无其事,竟十分不屑鄙夷地看着带恨的那人,身形如鬼魅一般在掌风里穿梭。那带恨的人似乎每掌都能击中防守的人,却掌掌都差一点,宛若一条巨龙咆哮着怒吼着向一只泥鳅攻击,泥鳅灵活游动,却什么也抓不着。忽然,那微笑着的矮胖子,冷笑了一声:“哼,我说你,最近在江湖上没干什么正经事吧,武功退步也太大了,这路神龙游天掌,师父当时是这么教的吗?灵动感呢?唉,老兄,你该收收心了!”另一人道:“你这卑鄙无耻之徒,自恃当个官了不起?前几天竟派十八高手埋伏我,对我围追堵截,我大伤元气,你再在今日坐收渔翁之利,名利双收。败于汝手,吾情不甘!”那微笑着的道:“这些年我在宫中苦练武功,就为了超过你,打败你,一雪前耻,我做到了!这叛徒,乖乖就擒,否则罪加三等!”只见愤怒的矮胖子更愤怒了,“哼,凭你这武功,平时我只用三拳两脚就打趴了,这些年你在宫中竟学这些杂七杂八的邪门武功,师父在九泉之下也想扒了你……”话音未落,那微笑着的脸上忽然变色:“你这断背之犬,竟在我面前狂吠!”说着头一仰,长啸了一声,这啸震人耳膜,如利剑一般直刺入人心,李夜清只觉极其难受,心跳越来越快,他用最后的力气看向那两人,只见愤怒的那人面目变得狰狞,勉强道:“你……背叛师门,反去投敌!那老贼竟把这招也传给了你!”随即那人似乎无比难受,脸色变得蜡黄,豆大的汗珠扑扑直落。长啸仍在继续,李夜清已昏倒在地。
悠悠醒转,李夜清似乎闻到一阵悠悠香气,他心一震,似乎觉得这味儿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闻过,在哪儿?在哪儿?对,山洞里,那日在山洞中就闻过这异香!有哪儿不对劲?跟那日有何不同?咦,怎生背后这么软?李夜清只觉背后极软,像躺在棉花上一般,头后也很软。 他缓缓睁开眼,完全不敢相信,我是死了吗?只见眼前金碧辉煌,满目玛瑙、翡翠,自己身处一个金色的蚊帐之中,躺在一个非常柔软的大床上,香风扑鼻,令人说不出的舒服。他觉得全身麻软,动弹不得,只得将眼睛四处滴溜乱转。他见床头放着碗黄澄澄的粥,里面飘着些黑色的物体,看起来十分诱人。他满肚疑云,用尽力气喊道:“有人吗?有人吗?”话音未落,一名打扮得十分美丽的女子飘然入内。她对李夜清缓缓一躬,便来到了李夜清床前。只见她拿起粥碗旁的小勺,轻轻端起粥,温柔地舀了一勺,向李夜清嘴中送去。李夜清想抬手接过勺子,可全身乏力,只好一张嘴,将粥吞入腹中。瞬间,一股暖流注入了李夜清的心脏,缓缓流淌向李夜清身体各处,李夜清长舒了一口气。那女子面露喜色,又拿起小勺去舀粥。李夜清连忙道:“姊姊的救命之恩我已感激万分,无法报答,又劳烦姊姊如此贴心地照顾我,敢问姊姊尊姓大名?”那少女脸上一下子多了红晕,跪倒在了李夜清床边:“皇子说笑了,小女子一个低贱的宫女,怎敢受皇子如此重谢?小女子无名无姓,入宫来被称作清月,皇子以后只需轻轻拍下手,清月就立即赶来侍奉。”
李夜清听得一头雾水,强撑着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一定认错人了吧,我......我姓李名夜清......扬......扬州人。我......我在哪里?”“让小王爷受如此之苦,臣日后定会保护好小王爷。谁敢动小王爷一丝皮毛,我方矮石就取他首级!小王爷,您已得我的神药中的无上内力,只是您还无法驾驭。等您略加好转,我教您运气之法。这“龙虎啸”之伤害,即刻就能恢复。”李夜清问道:“你是谁?”方矮石道:“臣乃大内十八高手之首,宫廷总管方矮石,人赠外号‘矮龙王’。”虽说得轻描淡写,方矮石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盛气凌人的微笑。李夜清不禁又是一个寒颤,这微笑正是那日两个矮胖子打架时的那个微笑。李夜清颤声道:“那......那另一个矮......不,跟你打的那个是谁?”方矮石道:“小王爷受惊了,那是我不不肖之弟方高竹。我们虽出于同师,他却整日与我作对,与朝廷作对,混迹江湖,多次擒拿未果。承小王业之福,此次终于将方高竹捉拿到手。可惜我们宫廷间有内鬼,竟将方高竹放出了大牢。臣正在极力追查,定保宫廷......”李夜清觉得有无数问题要问,也无暇关注什么安不安全,没等方矮石说完,抢着道:“我是谁?”方矮石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
“小王爷的故事,说来话长,具体故事小人不甚详细。臣只是奉命行事,具体还要等皇上回来后详细告知您。”李夜清只好问道:“我在哪里?”方矮石道:“您在京城呀,这里是豪华的周朝宫殿,现在的皇上,您的生父,正在南下讨伐汉朝,胜利指日可待。小王爷耐心等待,皇上回来您再问不迟。现在请您好好休养,明日我授您功夫。”说完,便转身向外走。李夜清连忙起身,可起到一半,忽觉全身疼痛,小腹处如刀割一般,霎时间燥热难当,如烈火中夹刀攻向自己。一瞬间,李夜清头上落下了豆大的汗珠,他紧咬牙关,终抵不住痛苦,呻吟出声。方矮石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见小王爷脸色蜡黄,知大事不好!“嗖!”地窜到李夜清面前,手抓住李夜清胳膊,手还没搭上脉搏,只觉一股极烫手之气突然袭来,方矮石如此高的功夫,竟也忍不住撤手,往后连退三步,李夜清疼痛愈来愈剧,脸色越涨越红,似乎小腹中的热气蔓向全身,在身体各处横冲直撞起来,仿佛身处地狱一般。方矮石做好了准备,暗运真气,小心翼翼地接近李夜清,握住了李夜清的脉搏。这一摸不要紧,方矮石双眉齐皱,本来五官就奇怪,再一皱,就像一个没揉好的面团,分不清眼睛、鼻子、嘴巴了。虽然如此,仍能明显感觉到方矮石脸上浓浓的忧气、震惊、沮丧。忽然,方矮石闭上了双眼,脸上恢复了平静,按住了李夜清八处穴道,李夜清似乎觉得疼痛略微轻了些,勉强看了眼方矮石,只见他头上蒸汽直冒,看起来将要撑不住了。李夜清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感觉方矮石是如此诚心舍身相救,便欲开口阻止方矮石为自己如此耗力。可是他刚开口,便知不好,身体中的热气直冲顶门,李夜清人事不知。
五爷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夜清有了意识。仍是柔软的大床上,奇香扑鼻,李夜清忽然想了起来,这香气正是那日在小洞中闻到的,他方欲往下想,一阵说话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声音很小,却又很近,似乎有人坐在他的床边。他没有睁眼,细细听着。一个雄厚的男声说:“熙让,怎么样了?”这声音给人莫名的踏实感,透着勇气和镇静,另一个声音道:“小王爷的状况......状况不太乐观,臣无法医治。此病过于奇特,望皇上责罚。”李夜清听了一头雾水,皇上在我身边?他们在谈论谁?是我吗?熙让又是谁?咦?我的身体怎么不热了?那被称为皇上的人镇静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忧虑:“宣方矮石觐见。”方矮石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臣方矮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道:“熙攘是怎么回事?”这声音不怒自威,霸气无比。方矮石连忙在地上不住磕头,“臣罪该万死,没有能够安全地将王爷送回王府。臣贪功心切,意欲将方高捉拿归案,保护王爷略有不慎,王爷被方高竹的同党暗中打了一掌,王爷才会至此地步。”皇上怒气更盛,用力一拍床沿,勉强忍住,极力平静地说:“什么掌如此厉害?”方矮石道:“霹雳火焰掌,此掌威力奇大,被打中者浑身如火烧,且不时会发作。内功修为越深者越难医治,小王爷喝了臣费心熬制的药后,内力奇大,受伤自也奇重。”皇上道:“凶手抓到了吗?”方矮石不住地在地上磕头,“臣无能之极,这凶手乃那西域火焰一派之掌门,与方高竹一样不喜......不喜现在的朝廷,他与方高竹同流合污,人称‘霹雳火龙王’。”臣虽派兵追寻,仍无结果。皇上“哼”了一声,“熙让这样,还有救吗?”听起来焦虑无比。方矮石道:“王爷此病,现在每七天发作一次,以后频率会越来越多,慢慢的......慢慢的,命将不保。”皇上“啪”地将什么瓷器摔倒了地上,声音颤抖:“熙让还有多久?有方法救吗?”方矮石又磕起了头,声音也颤抖了,似乎是因为害怕:“臣若每日以内力给王爷疗伤,还能撑......一个月......可臣想到了一种救活之法,可极难办到。”皇上急道:“快说!”方案!方矮石道:“王爷的病本有两种方法救治,一就是练极寒之力,抵去这热气,二则以毒攻毒,练纯阳之内力,高过掌力。一个月内靠小王爷自行修行是不可能了,需小王沿边练,边有内力极高者输送内力,方可救回小王爷。可这样练纯阳或纯阴内力者少之又少,臣欲请旨带小王爷前往极北的极寒之地,在一座寒冰岛上住着一位寒冰居士,此人武功极为高强,曾在中原以极寒内力大显身手,江湖上盛传“五行剑客称霸天下”之说,他就是水剑客——寒冰居士。皇上“嗯”了一声,“这寒冰岛想必很远了,恐怕路上要花很长时间吧。既然有水剑客,那一定也有火剑客,为何不找他?路程或许近一些。”方矮石道:“陛下有所不知,火剑客世居西域火焰山,一把三昧龙火剑出神入化。可不知为何三个月前忽然失踪,江湖上杳无踪迹,只有个把传言说,他老人家似乎与寒冰居士闹了些不快。此次前往寒冰岛,与寒冰居士切磋武艺去了。因此,带王爷去北上求高人,才较为保险。”皇上轻轻叹了口气,悠悠的说:“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再出差错,我要了你的小命!”方矮石又“砰砰”磕起了头,“谢万岁龙恩,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带王爷平安归来。”皇上道:“起来吧,我先回宫了,你给熙让喂些药吧。”方矮石道:“臣遵旨。”李夜清只觉嘴被人打开了,灌进了一大口药。李夜清险些吐了出来,太苦了,太凉了。可说来也怪,这凉药流入肚中后,一股极热之气反击出来,这样一下就变得很热,李夜清说不出的难受,接着一阵睡意袭来,李夜清人事不知。
北上求师
再醒来时,李夜清感觉自己在上下微微晃动。睁眼一看,自己身处一个小小的空间之中,虽然小,仍是十分华贵。这空间的顶部盘绕着九条龙,金鳞灿灿、栩栩如生,一对眼睛透着威严与精神。一只只龙爪锋利凶猛,浑身鳞片线条流畅中带着苍劲,让人看着说不出的享受,逼真到了极点。再看自己躺的地方,是一张不大的床,长宽略比自己的身高和宽度大些,虽是如此,做工十分精致,人睡在上面就如同在棉花上一样惬意。再看床边,是一条过道,过道不甚宽,但人通过绰绰有余。通道前设一扇小门,这小门为檀香木所制,门上画着一条条龙,还雕着些人物。李夜清曾饱读书籍,一下就认出了这些人物。原来这门上雕的是两个故事,一个是萧何月下追韩信,另一个是八仙过海。这人物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情趣。瞧这韩信英气勃发,瞧这萧何名相风范;瞧这吕洞宾,慈眉善目,瞧这张国老幽默风趣。李夜清不由得看呆了,好不容易缓过神。再看地上一尘不染,也是檀木所制,光鲜亮丽;四周的墙壁精致无比,都是以名贵的木材所制,在市面上全是无价之宝。在右侧的墙壁上各有一扇窗户,窗帘是丝绸所制,使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这片空间里十分昏暗,李夜清坐了起来,掀开窗帘,瞬间一道强光射了进来,李夜清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李夜清一下子就被震惊了。这外面就是荒郊野外,自己处于的小空间正移动着。李夜清明白了,自己竟处于一辆马车之中。他刚想走到门前将门打开,马车停了下来,门被打开了,方矮石走了进来,跪下道,“方矮石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祝王爷贵体早日康复。”李夜清虽对自己的身份一头雾水,但深知问方矮石等于白问,也就随口“嗯”了声。又随口道:“我们要去哪儿?”方矮石道:“王爷枕下有封信,请王爷过目。一切都在信中。”李夜清掀开枕头,枕下果然有封信。方矮石悄悄退了出去。
真相大白
李夜清见这信的封皮做得十分精致,乃黄缎丝绸所制,一面绣有双龙戏珠的图案,一面写着:致吾儿。信被朱砂印封着,李夜清急忙打开了信封,有几张信纸。李夜清抽出了两张信纸。信纸上清秀中透着霸气的字体,让人一下就感到那不是个平常之辈,似乎出于帝王之笔,李夜清慢慢读了起来:
熙让,你受苦了!或许你对自己的身世还不甚了解,我在这封信中都做了说明,没能当面对你讲,实在抱歉。首先我做个自我介绍。
李夜清忽然意识到,不对!封信是写给一个叫熙让的人的!我没有经过允许怎能偷看他的隐私呢?或许那粗心的方矮石拿错了信。想到这儿,他对着车外喊:“方矮石,过来一下!”方矮石如一支箭似地进来了,就如闪在了李夜清面前似的。矮石跪着道:“王爷有何吩咐?”李夜清道:“这信你拿错了,上面写的是给一个叫熙让的人,我是李夜清呀,你把信拿错了,回去换一下吧。”方矮石道:“请王爷不要生气,这信的确是给您的,请您看完再说。臣告退。”说着,又一支箭似地出去了。
李夜清更加疑惑了,却又多了些好奇,拿起信继续看了下去:
我是你真正的父亲,我叫柴荣,周太祖郭威之义子,现在的皇帝。没错,你正处于我周王朝中,我周之朝已建立五年,而你,是我的儿子——柴熙让。
你看到这里一定十分不解,别急,我马上讲述你的离奇身世。让我们一起回到十二年前的一个雪夜,揭开那段尘封的往事。
那时,我的义父还在为汉朝当枢密使,而我则闯荡江湖,四处游历。那个雪夜前夕,我接到我宠爱的杨氏来信,竟说她怀孕了,孩子即将出生。我大喜过望,马不停蹄得来到杨氏身边。正是那个大雪飘飞的夜晚,我赶回到了杨氏住处,远远地望见那栋大宅,宅子竟然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安慰自己:“一定是今天守夜打更的兵卒困了,没有出来。”可我心中疑虑却越来越重,心想:这杨氏的住宅虽处于荒郊之中,但我也让兵卒前来保护,不至于出事吧?我来到门前,使劲扣打门环:“我柴荣回来了!快来开门!”半天没有回音,幸而我闯荡江湖已久,也会些武艺,便翻墙进了院中。一进院子,我呆住了。我面前竟躺着名更夫!这更夫死状极惨,胸口被类似剑的东西戳了个大窟窿,脸上写满了恐惧。再看院中,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名兵丁,个个死状极惨,都与这更夫无二。我仔细看尸体,见尸体还没有完全被雪盖住,知凶手还没跑远,便跳上墙头,四下张望。可惜这雪实在太大了,凶手脚印早已被埋没不见。我赶紧向内室疾奔,一路上兵丁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都是被同样的手法杀死,且都是被一击致命。我知道遇到了高手,急忙来到杨氏房中。
只见杨氏瘫倒在血泊之中,我赶紧奔到了她的面前。出乎我的所料,杨氏竟还有一口气在!原来那杀手的剑刺杨氏时,正刺在杨氏脖上挂的玉坠上。那刺客力气看起来很大,玉坠不仅被刺成了多瓣,剑尖还是刺入了杨氏的胸膛。杨氏看见我来了,那涣散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希望。她已然不能说话,很费劲地举起手指,在血泊中浸了浸,写下了几个字:救汝儿!屁股,胎记!又指了指墙,就气绝身亡了。我一时气往上冲,再加上悲从中来,人世不知。再醒来,看着杨氏的尸体,我痛哭流涕。忽然想到杨氏写的字,我一下子悲喜交集,又夹杂着惊讶。我喜杨氏生了个儿子,悲儿子竟被歹人抢走,又喜儿子似乎没死还有特征,又悲杨氏死于非命。我又想起杨氏临死前曾向墙上指去,我向墙上一看,又险些晕死过去。这墙上龙飞凤舞地用血写着十六个大字:奉人之命,取汝之子。欲报此仇,去找沧伯。这笔迹与杨氏的大为不同,显是那凶手所写。看到最后,我如被五雷轰顶。这李沧伯,我熟悉无比,乃扬州城中一名恶霸,自己没甚本事,只是因钱多就称霸一方。可他虽是恶霸,却在官府眼前装成一名读书人,假装科举多年不中,寒酸无比,当地老百姓都对其憎恨无比。
还记得那年,我与李沧伯结下深仇,是因为我路经扬州城时,听闻李沧伯乃一方恶霸,便潜入李沧伯家取财。没想到被李沧伯的父亲发现,我失手杀了他的父亲后急忙逃离,没想到还是被人记下了相貌。我虽多次写信道歉,李沧伯却没有原谅我的念头。从此李沧伯就与我结了仇,他想必不敢杀我的父亲,便拿我的儿子出气。我体验到了丧子之痛,满腔悲伤全部变成了仇恨,带领一帮好友,来到李沧伯家,谁知李沧伯竟已搬走。听当地老百姓说,不知为何,似乎是因为李沧伯得到了一个儿子,竟改过自新,将钱财分给了当地老百姓后,带领妻子和母亲、儿子不知去了哪里。我搜遍扬州城内外,四处奔波,竟寻李沧伯不着。
看到这里,一张信纸已经结束。李夜清缓缓抬起了头,感到无比震惊。这信中的内容让他脑中被万把重锤猛击,他不敢相信这是他父亲的曾经所作所为,他不敢相信对自己写信的人竟是现在的皇帝,他更不敢相信自己是皇上的儿子。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他睡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他想起了李沧伯的慈爱,“母亲”与“奶奶”对自己的关怀。不,他告诉自己:我一定处于一个大骗局之中!我还是我父亲李沧伯与母亲的儿子,我父亲是个好人!可惜他们被杀......李夜清脑中忽然电光一闪,莫非,莫非这柴荣是杀父仇人?莫非是柴荣派人杀了我全家?可......可柴荣身为一个皇帝,没事杀老百姓干什么?李夜清脑中越来越乱,一股好奇感忽起,他忍不住抽出了第二张信纸。这信纸上还是柴荣的笔迹,只是信纸比前一张长了许多,字也更多了。
我没有放弃,不断找朋友帮助寻找,自己也经过了各处名山大川,混迹于江湖之中,对于江湖中各种事情也都有耳闻,可却一条关于李沧伯的也没有。在我义父称帝前一年,我忽发奇想,既然寻李沧伯不到,何不先找到那日入我宅中之人?想必那人武功极高,江湖中必负有盛名,找起来也方便许多,找到他一定就会有李沧伯的线索了!就这样,我寻找了整整一载。在我义父称帝前不久,我找到了那人。因为江湖中使剑直刺胸口的招很多,可将这招练至如此出神入化的却少之又少,我不久便锁定了土熊剑门,听闻此门中有招很厉害的:“土熊钻洞”,使在人身上效果与那日尸体伤口吻合。我暗中在土熊剑门中寻访数日,几次险些被抓住,最终锁定了三人——第一个土熊剑门的掌门涂千雄,人称“土剑神熊”也就是后来“五行剑客”之一的土剑客。此人武功卓绝,土熊剑使开如雷电一般,真有如土熊咆哮,一招杀人绰绰有余。可涂千雄为人却很正直,仗义疏财,怎么会为李沧伯做事?而且涂千雄也很谦虚,不会在墙上提狂妄之字。我把查人重点转到了涂千雄的两个徒弟身上。土熊剑门中能一招毙人的,除了涂千雄外也只有他的这两个得意徒弟了。这两个徒弟是对双胞胎,一个叫“小土熊”胡志高,一个叫“小神熊”胡志广,这两人虽为双胞胎,性格却差的很大。胡志高骄傲自大,可却同情弱小;胡志广谦虚随和,却贪图富贵,见钱眼开。锁定这两人后,我又费了数月,跟踪了解这两人,果然有了收获。那日双胞胎都在涂千雄院中练剑,我不敢窥探,便至胡志高房中寻找,竟寻着了封信,放在胡志高床铺下面。这信我看完后大吃一惊,原来这是李沧伯七年前给胡志高的信。李沧伯在信中装作一名穷书生,把自己说成可怜人遇盗,父亲被强盗所杀,求胡志高帮忙,信中还写明了强盗住处,没错,那正是杨氏住宅。想必胡志高气往上撞后,背着师父就去杨氏府中将府中之人杀了精光。我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了,我恨李沧伯,也恨胡志高,不辨是非妄自杀人。突然,我想了起来,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为什么没有被杀?还是这件事另有隐情?
我又更加仔细地读了遍李沧伯的来信,还没来得及揣摩,忽听外面声响,知是胡志高回房,赶紧跃上墙头,跑回了住处。我在住处细细回想刚才的那封信,越想越不对劲,可我当时气得都控制不住了,明知敌胡志高不过,却硬着头皮来到胡志高房前,泼口大骂,骂胡志高没有德,没有真正的怜悯之心。可出乎我的意料,胡志高竟半天也没有从房中出来。我连骂半个时辰,周围百姓都聚了一圈了,胡志高的房中竟还没有一点动静。我认定了胡志高就是凶手,踢开了胡志高的房门。可我竟然看见胡志高与胡志广都躺倒在院中,两人神色惊惧,恐怖无比,胸前一人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身上没有别的伤痕,竟都是被人一击致死的!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连步都迈不动了,世上竟有如此之事!再看院墙上,用血写了十二个大字,与那日在杨氏宅中字体完全一样:莫寻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当时就晕在地上,知是那名凶手所留。是什么世外高人?我明白那是凶手的恐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想找他简直是难于上青天。我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涂千雄身上,可惜,所有的涂府中人一口咬定涂千雄正在那时,在府上大宴宾客,那么多宾客都是他的不在场证人。唉,是何方神圣?精通土剑武功,土剑门中怎又没有此人?是何人?这到现在都是个谜。我有此人的线索也仅止于此了,这几年我不断动用皇家势力四处寻查,可杳无音讯,谁都不知道像这样的人。算了,不说了,我们回到李沧伯身上。
当了皇上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派人寻查,大内各大高手混迹于江湖。没错,方矮石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这些大内高手的领袖。那日方矮石到了扬州城外的密林之中,本没认为能查到什么,却正听到一群不明军的嘈杂之声。前去一看,正看到你被那群军士围攻。他在宫中看过李沧伯的画像,此次一见李沧伯倒在地上的尸体,就知大仇已报,也立刻反应过来你就是小王爷。于是他立刻出手相救,把你暂存在山洞之中养伤。原拟等你从惊吓悲痛中回过神来再把你带入宫中,可惜其中遇上了许多曲折,被人从中捣乱,导致你又受伤,回京时间又被拖延。这些详细之事写于下两张信纸中,你自己看罢。好了,熙让,相信你对自己的身世已然了解,这是事实,不容你不信。你的屁股上一定有块胎记。最后,我们再说下你马上要去的地方。
你在回京途中,被霹雳火焰掌所打,受伤极重,每数日还会有一次疼痛的爆发。那日你也已体验过了,你放心,在本次行程中方矮石会尽力帮你缓解痛苦,到了目的地,你的病就要大致好了。这次的目的地,乃寒冰岛,此岛距中原遥远,岛上一位寒冰剑客练纯寒内功,能治你的病。到达后你尽量求寒冰居士帮助于你,传你功夫,你的病就会好了。最后,祝你一路平安,健康归来!我的儿子——柴熙让!
落款是柴荣的签名,柴熙让看完后呆呆出神。他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铁正如山,他只不住脑中问自己,杀我生母杨氏者是谁?那武功如此之高的人是谁?那群进入森林中,杀我的父亲,不,我曾经的父亲的军兵又是哪儿来的?竟不是皇家军队?那时天下也应已然不乱,怎会有皇帝查不到的军队?这些事真恼人!
忽然,柴熙让想到了一个最大疑点,那个矮胖子在山洞中又是怎么回事?人格分裂太严重了!想到那几日矮胖子极古怪的行径,和以后一连串的奇遇,柴熙让脑中一团晕。那段时期是柴熙让一直以来的心病,他极力不去想,可柴荣的信让那段即将消失在柴熙让思想中的回忆又再次涌上心头。柴熙让忽然想起柴荣的信中说过,真相都在剩下两张信纸中,便将剩下的两张信纸的第一张抽了出来。这封信上字体秀丽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名饱读诗书的人的手笔:
尊敬的王爷,臣方矮石给您扣头!将您接回王府的经历是小人最大的过错与耻辱。臣对不起王爷,臣该死至极。臣本次送王爷去寒冰岛一定会极力保证王爷安全,为此,臣万死不辞。您现在正坐在一辆内部虽豪华外部却很普通的马车之中。本次您出宫除王爷自己,皇上与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扮作平民,一路上就会安全许多。好了,不说这些了。臣此封信是想向王爷说明那几日臣的视角看到的情况,和臣调查后了解与推测到的情况。我会将它们一起写在这封信中,请王爷过目,并恕小人之罪。另外,此信非我本人所写,我不识字,而是宰相帮我书写。信的内容由我口述,粗俗之处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
那天,我与大内的最顶尖的十八大高手搜到了扬州地带。我们借助官府在百姓之间搜了数遍,完全没有踪迹。我心中极其郁闷,让大内高手先行,我自己进扬州城外的密林中散心,哪知在密林之中意外遇到了王爷。臣那日不识那林中兵种,便不愿多结仇,只杀了一两个,将剩下的兵赶跑了救下了王爷,臣已命手下两名高手彻查此事。我们继续回到王爷的经历吧!臣救下王爷后,见王爷心伤与体伤俱重,便就近先将王爷送至我年少时练功的山洞之中养伤。我那山洞位于扬州城之外的一座高峰的悬崖之上,寻常人等难以到达,连武功不到境界者也难以登上。臣那时已与大内其他高手取得了联系,臣派了五名高手在峰下守护,又在洞中点了皇上赐我的御用的治伤香,我自己下峰带了李沧伯的尸体回京复命。当臣回到山洞时,见到王爷竟人事不醒,已倒在地上,看起来病情更加严重了,似是惊吓过度导致的。臣见王爷生命堪忧,便将臣多年费心熬制的良药与白粥混在一起喂王爷喝下,谁知王爷病得极其严重,臣必须将臣炼的所有药物喂与王爷方可。臣随身没有带那么多药,便骑快马至京城取药。谁知来到京城臣的府中取完药再回到王爷身边,臣却发现王爷被五花大绑于山洞之中。臣一测王爷脉搏,竟发现王爷内力变得极强,臣隐隐意识到有高人要与臣作对或暗中相助,连山下五大高手都没有察觉,便临场作戏,救下王爷。见那人在洞边做边做了记号,便顺着那人留下的线索到山洞外一路追踪。不仅如此,臣还在山洞各处多派五名高手把守,只是都没有惊动王爷。单说那日臣顺着凶手线索前进,竟在江南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山洞前。臣意识到臣受了骗,赶紧在山洞周围巡查了一圈。这一圈臣果然没有白绕,臣看到了一道人影从石洞中跃出,那时机把握恰到好处,完美地避过了所有臣派下巡视的大内高手的眼睛。
这个黑影让臣如五雷轰顶,这个黑影臣太熟悉了,正是臣的弟弟方高竹!臣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却知道他与专臣做对!臣紧皱眉头,不久便计上心头。臣假装没有回来,一人守住洞口,派全部十八大高手堵截那方高竹。果然,在方高竹离开的路上堵到了他。可惜臣没预料到那不肖之弟竟武功如此高强,十八大高手各自负伤,臣那弟弟竟只是大伤元气、筋疲力尽而已,竟还逃之夭夭。想当初,臣的师傅鼎盛之时也不过如此!
那几日,臣加紧巡防,那方高竹竟还敢来到这洞中。而且他怎么进洞,臣竟完全不觉,也只是在他出去时捕捉到一抹黑影,才知是他来过,竟没有追上。不过,感到他气息的确比平常时候要大大减弱,趁此时机,他若再来,臣一举打败!
于是,臣潜伏在山洞的入口处等。第一天竟没有等到他,却见王爷从洞中出来。臣罪该万死,略一迟疑,王爷已坠下高崖,臣赶紧从崖上跃下。幸亏王爷洪福齐天、寿比天高,挂在了一棵大树之上没有坠下。臣决定先将王爷送回宫中养伤。谁料此时,方高竹忽然来到。我们兄弟照面分外眼红,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臣努力将方高竹引向远离王爷之处,最终臣勉强胜过了那方高竹,却还是不慎使王爷受了些轻伤。眼看方高竹那贼子就将束手就擒,一个转折来临了。
到这里,第三张信纸也已结束。柴熙让恍然大悟,一个心结就此解开。他明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那段经历如此古怪。原来是方矮石的弟弟在捣乱!柴熙细细想着那段经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既然这方高竹是坏人,专门与官府作对,那他为什么还非要收我为徒?为什么还会教我武功?为什么还给我内力?为什么他不直接杀了我?感觉他对我很好,不像坏人呀?想到这儿,柴熙让猛地一拍脑袋!唉!我真傻!天下哪有坏人长得像坏人,能让你感到他是坏人的?他想收我为徒,一定是想着羞辱我;他教我武功,多半想使我走火入魔;他给我内力,应该是因为那本是剧毒之物,他没想到我竟能忍受下来;他不想杀我,肯定是要拿我当人质,威胁官府、皇帝。哼!这奸贼,我一定与你势不两立!想到这里,李夜清心中莫名一股畅快。他又打开了第四张信纸:
臣刚刚想掏出绳子与钢索捆上梵高竹,忽听林外有人高叫:“方矮石,你休要猖狂,看谁在吾手!”臣向林外一看,大惊失色。只见林外站着五个强人,个个黑纱蒙面,黑衣裹身,只露出一双双眼睛,这眼睛闪着精光,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武功卓绝之人。臣立刻意识到有劲敌来到,多半是方高竹的帮手。只见他们中看起来像领头的人手上提着王爷,其余的黑衣人围在周围。臣知道他们是以王爷做人质,要与臣交换方高竹。臣陷入了两难境地,方高竹乃国家最重要的嫌犯,但王爷却是金枝玉叶。臣略一迟疑后,还是选择了换人。臣与那伙黑衣人在林子中央进行换人交接,谁料眼看方高竹就要被他们拿走,昏迷的王爷即将安全时,那首领黑衣人的伙伴齐向臣击出一掌,臣急忙向上跃出。正想向后纵去,忽然想到臣若纵去,这几个人就会将王爷连同方高竹一齐带走。臣在半空中迅速变招,借俯冲之力,两掌打两名黑衣人,两脚飞踢另两名黑衣人,将这四人逼开后向那黑人首领举掌进攻。谁知那黑衣人首领拿起王爷欲当兵器,臣只好不断绕至那黑人背后进攻,又恐王爷受伤,便欺至方高竹身边,提方高竹与那黑人首领对战。那黑衣人首领似乎很怕方高竹有失,便首先放下了王爷。臣也放下方高竹,后举掌与那首领对战。哪料那黑衣人首领武功极其之高,臣的“神龙游天掌”竟奈何他不得。他似乎是少林弟子,“金刚爪”有力无比,招招凌厉,密不透风。臣武功虽高他一筹,但时间不长无法战胜。见周围还有四大高手,臣只好一闪身抓起王爷向前直纵。那五大高手齐向前纵,臣仗轻功不错甩脱了他们,可王爷还是身中一掌。这掌威力奇大,内力越大者受伤越重。王爷受重伤后臣想尽方法拯救王爷,王爷才在很长时间后才得以宫中苏醒。可臣只能让王爷暂时正常,想让王爷完全康复,只能去找寒冰居士,详情皇上想必已经对王爷说了。最后,顺便提一句,打王爷的人乃火焰派掌门“霹雳火龙王”张火明, 是方高竹同党。臣定会尽力抓捕,请王爷放心,为王爷报一掌之仇,臣万死不辞!
最后,臣再对于本次行程对王爷提些建议:请王爷受些苦,当回平民。为了王爷健康,王爷暂时忍忍。臣本次孤身护送王爷,也请王爷暂时收敛好奇心,忍忍清静,不要四处闲逛,请王爷恕罪!
信的最后方高竹又写了一些奉承道歉之话,签了个名。柴熙让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全身忽然如刀割一般,燥热难当。多么熟悉的感觉!柴熙让知道自己的伤又再次发作,想忍,却忍不住,昏倒在地。
生死未卜
再醒转,李夜清坐了起来。忽然,一股极寒的感觉侵入了柴熙让的身体。他掀开窗帘向外看,瞬间被惊到了。马车竟在冰天雪地中前行!这时,方矮石进来了,他叩头道:“臣方矮石参见王爷,臣已雇佣了名不知我们是谁的车夫驾车,臣专心保护王爷安全。王爷的伤势似乎比我想得要严重许多,竟在给您喂了安眠药的情况下,您还能五天就犯一次病,还一昏迷就昏迷这么长时间。臣为了给王爷续命已然耗费很多精神与内力,现下臣就教王爷调息顺气之法,助王爷康复。”
说到这里,方矮石取出两本小册子,递给了柴熙让:“王爷请看,此乃臣师传的武功秘笈,请王爷照此法暂时修习,即可延缓发病时间。”柴熙让却并不想用心练习,他心想:哼,反正我命已然不长久了,什么寒冰居士既然性情古怪,多半不愿为我治伤。命已不长,续一会儿命又有什么用呢?于是,他只是接过武功秘笈,也不加在意,只是冷淡地对方矮石道:“嗯,好,我知道了。我今天略有些累,要歇一会儿,你出去保护我吧,辛苦你了。”方矮石不知柴熙让想法,便叩头退出。柴熙让心中一阵苦闷悲凉无奈,躺在床上又沉沉睡去。这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雪,雪初时只若落英缤纷,后来已然如撒盐空中,柳絮因风起,再最后,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了。
此时方矮石全神贯注,在马车上四下环视着。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天气不适合驾车行进,可方矮石一来是担忧关心王爷,二来也想将功赎罪,希望早些到达才少生变故,便多给了车夫几两银子命他全速前进。风越来越大了,雪越来越猛了。方矮石忽觉雪天行驶这么快也不太好,便问车夫:“哎,车夫,那寒冰岛还有多远?”那车夫道:“不远了,寒冰岛距这儿不到百里地,最多半日路程。但这一路上有些不好走呀,开始多山路了,悬崖也多,虽近但很难走。我建议我们找个村庄之类的地方歇会儿,别急赶路,会有危险的,再向前走我可不敢保证安全。还有,我们原来约定好的,我只将你送到寒冰岛对面的陆地上,不仅因为车过不去,还因为那寒冰岛上住着个怪人,百姓都不敢前去。听到了吧……哎?”原来,那车夫话说到一小半,方矮石已经不在听,去检查车子的各处去了。因为方矮石是个急性子,加上风这么大,话听不清楚,所以方矮石只听到了车夫说寒冰岛不远,至于后面的那些话他一概没听见,等他绕车结束后,车夫的话早已说完。车夫见方矮石回来,也不愿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便问道:“我们还前进吗?”方矮石一想,反正不远了,为什么不前进?随即对车夫道:“前进,必须前进,加速前进!”车夫一听,大惊,但也不敢违背这位贵人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加速驾车。方矮石心想着寒冰岛就在眼前,不住催促:“再快点,快点,再快点!”那车夫也只有暗暗咒骂的份儿了。
雪越下越大,车也越开越快。方矮石无比急切的想奔向终点,却不知自己正带着三条生命冲向死神的手掌。不久,车夫来到了当地最高峰的山路上。这山路无比崎岖,弯绕很多,马很难行进。车夫只好下马牵着走,方矮石跟在马车后面确保安全,柴熙让却在车中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马车越向前走,山路就越陡、越窄,加上雪天路滑,马数次打滑,都被方矮石以内力稳住。好不容易到达了山顶,眼见前方一边是一条下山之路,一边是一条平路。车夫介绍道:“山路下山安全许多,可去寒冰岛的时间会多出很多。平路别看平,拐过弯就是一处峭壁,堪称天险,人际十分得罕至,向下看可谓深不见底。据有个讲学家估计,这深度可达数百丈,与峭壁平行有两条小路,宽两丈不到,紧挨峭壁,马车通过恰恰好,可常人都不愿意走这条路,危险系数极高。”方矮石听到这里,哈哈一笑,道:“我岂是平常之辈,区区一个峭壁,怎能让我止步不前?前进,走平路,时间宝贵,目的地不远了!小心走,但也要注意速度!”那车夫听了心中又是一阵嘀咕:“唉,这怪人真是的!哪儿危险往哪走,那寒冰岛如此危险之处,怎么那么急着去!多半是脑子有些问题!”但还是继续前行。
不久,车就到了峭壁边,顺着峭壁边的小路缓缓前行。此时柴熙让已经被车子的上下颠簸颠醒了,也从窗户向外看着这奇景。三人向峭壁方向看,不禁全身冷汗。先沿着与峭壁垂直的方向看去,云雾缭绕,隐隐看到远处雾中有几座雪覆盖着的山,从峭壁上看那些山,都显得多么矮小,就如一名巨人耸立于一群跪着的侏儒之中;抬头看,天上的一切似乎都触手可及,低头看是最恐怖的,方矮石站在峭壁的边缘向下看,尽管武功极高,也忍不住天旋地转,这底下雾显得非常薄,自己仿佛站在云端以上的地方,透过雾能看见下面的景象,隐约能看的很远,可怎么也看不到底。方矮石用全力向峭壁下连击3颗石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很远处的落地声。小心翼翼地,马车已然来到了峭壁的中间。此时方矮石全神贯注地抓住了马车的最后部分,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那名车夫对马车的把握能力,但仍不放心这些马,毕竟王爷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忽见那车夫突然一下放下了缰绳,二脚分两边飞踢,正踢在那马的马肚子上。马吃痛,没命向前跑去,那车夫两臂一运力,将马推向峭壁。这两匹马疼得头晕冒金星,也不管东南西北没命直奔,完全没有在意识到方向被车夫改变,飞速奔下了峭壁。方矮石意识到马车全部出了问题,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是那车夫在其中捣鬼,一运力想稳住马车,怎奈何那车夫劲极大,方矮石劲还没能大于马车,车夫的重力加上马向前的冲力和车夫之力之和,方矮石意识到这劲出奇的大,想再加劲儿已然来不及了,马车冲下了峭壁,方矮石身子也已完全不处于空中。方矮石身为一代武学大家,身负绝艺,此时条件反射一般手松开了马车,脚尖用力一点马车后部,如一只轻盈的飞燕般凌空飞起,向小路上飞去。怎知马车与小路很远,方矮石这一纵离那小路还有二丈有余。这空中没有任何可借力之物,眼看方矮石就要坠落于万丈深渊中了,方矮石用力地牙关一咬,两拳一握两脚平伸,一只脚踏在第二只脚上,奋力向后一用力,凭空借力,正好落在峭壁边缘上。方矮石身上已冷汗直冒,他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挣脱了死神的魔掌了。突然方矮石想起了柴熙让,眼前一黑,险些从峭壁上掉下去。完了,王爷,王爷掉下去了!方矮石高声大呼喊:“王爷!王爷!”峭壁下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方矮石跌坐在了地上,觉得全身没有一处能动了。方矮石绝望地意识到,王爷没了,自己的下场之路也就到此结束了。方矮石一生逐名追利,为富贵不懈奋斗,因王爷竟一再失手,眼看小命都要保不保了,方矮石万念俱灰,没有富贵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方矮石缓缓站了起来,挪到了峭壁边缘,他看着这万丈深渊,心下横:王爷,我陪您来了!他向前一倾,就要落下,方矮石心中忽然一软,不行呀,人生在世,有生命就有希望,怎能就如此结束呢?他站在峭壁边缘,犹豫不决。终于,他决定了,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我犯下的错怎能逃走?王爷皇上对我那么好,我就以死报答他们吧!想到这儿,他飞身向下跳去。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落地的那一刻。过了很长时间,竟还没有落地,耳边竟也没有风声,方矮石十分不解,睁开眼一看,自己竟然还处于半空中,似乎还没有向下落,方矮石一惊,只觉自己正在慢慢后退!久经江湖的方矮石此时也乱了阵脚。莫非这里有鬼?方矮石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脚已经着了地。他意识到,不对是有人在我背后拉我!他猛地一转头,大吃一惊,正是那名车夫。他经过大变后早已忘记了车夫,此时也万万没想到车夫会救自己,赶紧想跪下感谢,忽觉不得劲儿,这车夫怎能有如此功夫在半空中拉住我,还能把我拉回来?他这时才抬头第一次仔细看那车夫草帽下的脸,不看不知道,一看又是一惊,是他!方矮石对那车夫太熟悉了,正是江湖人称“雷霆破千山”张江!张江在江湖中以一套雷霆狂掌成名,而且力大无穷,智谋过人,据说与方高竹在一起共谋事情。方矮石不再想下跪,大喝一声:“呸!你这卑鄙小人,假心假意救吾何干?让我一死而后快!”张江不回他话,反倒“哈哈”大笑,不住道:“方矮石呀,方矮石!”方矮石脸一下就黑了,怒气上冲,牙“咯咯”直响,手紧紧握拳,关节“嘎嘣”作响,双目圆睁,大吼一声,就想把这段时间的所有气一起撒在张江身上。张江随意将手在方矮石面前晃了晃,又笑了笑:“方兄别生气呀,这次我来并没有恶意,你听我说嘛!”方矮石强忍怒气,“哼”了一声:“有话快说!”张江脸严肃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方兄,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我来的目的就是招你入会。”方矮石奇道:“什么会?”张江道:“宋联会。这是江湖上一个大会,由名宋武夫创办,后来,被你的弟弟方高竹接管,此会就日渐繁盛,聚拢了一批江湖好手,朋友们在会中每天也就是喝喝酒,谈谈心,切磋切磋武功而已。”方矮石脸沉了下来,知道这宋联会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否则如张江所说那会中怎么会有从西域来的人?而且素闻方高竹与一帮好友都不喜欢现在的朝廷,多半这宋联会是去推翻现在的朝廷的。就算这宋联会真如张江所说的那么简单,自己也不能去,毕竟与自己的弟弟水火不容呀!想到这儿,方矮石对张江一拱手:“请你海涵,我心已死,不愿参见这个目的不明的帮会,在下告辞。”说着就想离开。张江一下挡在方矮石生身前,笑道:“方兄果然了得,久处宫中竟消息如此灵通。那我就明了地告诉方兄吧,我们宋联会就是反对现在朝廷的,养精蓄锐,不久后就将起义。”方矮石见他说了帮会目的,又哼了一声:“既然你都说出来了,也一定明白我身为大内高手,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吧,那方某就告辞了。”说到这儿,方矮石继续向前走去。张江再次拦住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回的笑充满了讽刺的嘲弄。方矮石大怒,一掌拍在张江门面,张江赶紧回避,边上边道:“你还嘴硬,你明明知道现在的皇帝老儿非要把你杀了不可,怎敢回去当官呢?杀王爷可不是小事哦!”就张江说这句话的时间,方矮石已击出了一十八掌。方矮石听到张江的最后一句话,脑中一道光飞闪,他明白了!方矮石一下子收住了掌,登视张江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他大吼道:“是你!是你当车夫把王爷的马车推下峭壁的!是你毁了我的前程!”张江听到这儿点了点头:“嗯,没错,不过方兄息怒,我这么做也是一片苦心呀!不把这什么王爷杀了,方兄也一定不会同意入会呀!”方矮石又吼道:“你杀了王爷我也不会入会的!”张江“哦”了一声,又笑了,“方兄你就别再装了。你心里也清楚你自己现在的处境,马夫谁推下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谁担责任,你把我杀了有用吗?你也不还不是去亡命天涯?现在宋联会可是江湖势力最大,人数最多的帮会,权力在江湖中数一数二。方兄既已得罪了皇帝老儿,皇家当官是极不现实的了,若不加入宋联会,就只有亡命天涯,方兄可愿意否?那皇帝老儿势力也不小,方兄整日心神不宁,东蹿西跑不难受吗?你好歹也是一代侠客。“矮龙王”方矮石,被朝廷赶着跑,方兄难受事小,方兄的江湖名誉可就不保,多半要成为笑料了呀!方兄三思后再告诉我结果。”
方矮石听到张江说到这里,心中已动了三分,是呀,自己不加入宋联会,难道真去亡命天涯?不,方矮石想,我还可以去峭壁下寻找王爷,若王爷侥幸存活,我还可以继续当官享尽富贵呀!接着方矮石心中一凉,唉,我找到王爷活着的几率是如此之小,若因寻王爷而拒绝宋联会,这倒也不值啊!而且不加宋联会,我名誉必会大损,加了宋联会我倒可以得到个江湖义气的美名,不如加了吧?方矮石心中动了四分,可还是自尊心极强,不怎能张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呢?这也太损我“矮龙王”之名!张江见方矮石面露难色,知道他心中动了几分,赶紧趁热打铁。他缓缓地用一种极具诱惑的口气道:“方兄,你的为人小弟也挺清楚,咱们敞开说吧,方兄若还在挂念宫中的功名利禄,大富大贵,那张江今日向你保证,你方矮石加入宋联会,一定会坐第二把交易,若总舵主方高竹愿意,您或许还能当上总舵主呢!依宋联会在江湖上的地位,大鱼大肉钱财金银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当二当家甚至总舵主,可比方兄在宫中权力要大得多呀!那更比亡命天涯要好的多了!”方矮石被张江的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但心中已动了七分,加入宋联会有钱有权,可以满足自己的多少愿望呀!只是方矮石自尊极强,面对如此大的诱惑竟也能因自尊而勉强抵抗。
方矮石傲然抬起了头,勉强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看淡一切的样子,扭过头去“哼”了一声。张江也看出方矮石表面镇定,其实心中已是波澜起伏,只是还有些顾虑,便轻叹一声,道:“唉,可怜了总舵主!”方矮石一听张江提到自己的弟弟方高竹,情不自禁地看向张江,疑问的“嗯”了一声。张江见这招见效,继续道:“总舵主虽与方兄产生过一些不快,却因心中常存着兄弟情谊。总舵主与我聊天之时也经常提到他的哥哥,您那次他与方兄在密林中一场大战。总舵主战败后似乎显得特别惋惜,被救回去后不住地摇头叹息,连着几日没有进食。我作为谋士进入总舵主交谈,才知总舵主是挂念兄弟情谊,对哥哥很是思念,可惜他的哥哥竟以旁门武功来对付他,豪不顾兄弟情义竟还想抓他归案,他感到很是伤心,也盼见着哥哥,能对他倾诉苦衷,一起回忆师门学艺的那些快乐时光,那该多么快乐!于是我就自作主张了一下,召集兄弟们想出了这个点子,既得到方兄,又圆了总舵主的希望,至于其中一些做的过分之处,也请方兄海涵。”说完一躬到地。方矮石听到张江的话很是震惊,他细细品味着张江的话,五味杂陈。他心中对弟弟又一直有个很大的心结,总想与弟弟言归于好,怎奈何身处敌对阵营之中不能相认,他品着张江的话,感到张江对王爷的重视似乎远不及对自己的重视,虚荣心大大得到了满足。方矮石露出了一个长久不见的盛气凌人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他对自己道:“我矮龙王从此不受那朝廷的气,做只逍遥的闲云野鹤,等来日攻下周朝我也当个王爷甚至皇帝玩玩儿!”他的这句话,前半句只是安慰自己,只怕后半句才是他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方矮石忍不住仰天长笑,笑声回荡山谷,充满了骄傲自得。
就在这时,峭壁的山路两头音乐震天,竟奏起了乐,方矮石向两边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山路前后站满了黑衣人,个个手里拿着乐器,投入地吹着欢快的乐曲。方矮石不禁大惭,自己竟如此投入,犹豫不决,竟连两侧聚集了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但方矮石马上感觉不对劲,只见这些黑衣人个个目光炯炯,人人都如脸上挂着两盏明灯,就算头裹黑布也能看出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都不是武功泛泛之辈。方矮石再细看这些黑衣人的黑衣中,明显看出了携带兵刃的痕迹,他不禁心头一凉,看向张江,眼中含着怀疑与质问的眼神。张江神态自若,见方矮石看向自己,假装无辜地摊了摊手,对方矮石说:“这也不是我的意思呀,显然是这些兄弟们过于热情了,竟自发来这荒山野岭之中奏鼓乐欢迎方兄,可见方兄是多么受人尊敬呀!哈哈哈,哈哈哈……”张江这话被方矮石一下就看出来是假的了,方矮石见过多少大场面,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张江将将这些黑衣人埋伏在这山岭之中,若自己答应加入宋联会,就用乐器大奏音乐,若自己不答应,这些黑衣人一起冲出挡在山路口拔兵刃放箭,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自己纵有神功也不可能避开这所有剑,哪怕自己避开了箭,也难以从山路逃生了,自己是九死也无一生,想到这里,虽处于如此欢乐的音乐中,方矮石仍不禁一身冷汗。他明白张江此举是意在向他展示宋联会的势力,也是在告诫他加入宋联会后不得胡作非为。想到这儿,方矮石强装镇定,哈哈大笑,对张江道:“张兄,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啦,多多包容呀!”张江是个明眼人,看出了方矮石已经感受到了宋联会的实力,既已达到自己的目的,张江也就假装不觉,勾着方矮石的肩头,与方矮石共同走出了峭壁。方矮石心中长叹,半天前,我还是光荣骄傲的皇家大内高手,吃香喝辣,现在竟成了草寇飞贼,一心推翻皇家。唉,世道变化太快了,我天之骄子竟沦落于如此境地!不过想归想,方矮石还是强颜欢笑与张江一起去了宋联会总舵。
“奇遇”来临
方矮石暂不提,我们回到柴熙让。这位刚刚成为尊贵的王爷的人的好运来得快去得也快,幸福生活还没得享受就坠入峭崖。柴熙让正在欣赏那峭壁的美丽雪景时忽觉马车一晃,眼前雪景一下子加快了,看景角度似乎也变了。柴熙让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马车正在奔下峭壁,他脑中先是一白,不明白为什么马车会突然变向,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使柴熙让在惊吓中冲向门边,柴熙让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马车的门,意欲赶在马车完全冲下悬崖前从马车中逃出,滚在小路上。可惜那马车配备的马都是上等好马,脚程极快,均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良驹,此时受痛后更是用尽力气奔跑,速度快似闪电,柴熙让怎来得及逃脱?等柴熙让滚出马车时,早已与峭壁相隔三丈有余。那时两匹名驹冲下悬崖时都意识到脚下悬空,没有借力之处,想回跑已经来不及了,那冲下悬崖的一跃之力又极大,只好在空中四蹄乱踢,嗷嗷狂叫。柴熙让滚下马车时与那些马相距本就不远,加上马车旋转带来的惯性作用,柴熙让直直地飞向了那两匹马,柴熙让心知不妙,苦于没有方矮石那样的功夫,只好双目一闭,等待着那一道飞踹。那两匹马四蹄乱踢的劲儿极大,柴熙让滚的位置又巧妙,正于那白马两只前后腿之间。柴熙让本只等着一道飞踹,谁知几乎同时的两蹄齐到,柴熙让腰腹之间痛入骨髓,一口鲜血直喷出来,同时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加速落下了峭壁。柴熙让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办呀?想逃生是不可能的了,又被马踢了两下,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大难也太多了!心中一阵气苦,还没落地就先晕了过去。马车和柴熙让都慢慢在加速,接着开始匀速运动,离地面越来越近……
终于醒来了,柴熙让从一片青草地上坐了起来,可被马踹的伤还没有好,加上落地的冲击力,柴熙让只觉自己眼冒金星,腰腹间奇痛难忍,再加上原来就受的“霹雳火焰掌”的伤,柴熙让只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没有一点力气,坐到一半又不得不重新躺了下来。这躺下略微重了些,柴熙让痛得大叫一声。躺在地上,柴熙让四肢稍微一动就痛入心中,只好一动也不动,用眼睛四处乱转。一看周围,柴熙让傻眼了,自己竟处于一片大草地之中!这片草地地势平坦,草不高,都翠绿而富有生机,偶尔点缀着一些小花,美丽可爱,现在是白天,在蓝天白云之下,一切都如仙境一般。柴熙让再看周围,一望无际,竟看不到马车,也看不到峭壁,只是那美丽的草地。柴熙让问自己:我不会在仙境吧?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哪有仙境里还痛成这样的?忽然,柴熙让肚中一痛,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近一天没有进食了。方矮石虽从不亏待王爷,但在山路之中本就没甚菜,加上柴熙让重病之中方矮石也就只能委屈了王爷喝些白粥,好在柴熙让在农家生活惯了,倒也不在意,搭些咸菜也有滋有味。坠下峭壁的前一天,方矮石贪赶路程,柴熙让又昏迷不醒,所以方矮石准备了碗白粥置于马车座前。柴熙让求生心切,也没顾得上白粥是以现在腹中饥饿。柴熙让想动,却又不能动,只好在原地干瞪眼。时间飞逝,不久就到了黄昏,柴熙让不仅肚中“咕咕”直叫,嘴唇也干涸欲裂。柴熙让的求生欲望再次来临,他左右环顾,只见头边有些许青草,就头一歪,咬下了一株。这草口感并不好,入口很苦涩,柴熙让皱着眉头忍住嫌弃吃了几株,只觉这草略变得甘甜,水分也充足,便头左一动,右一动,连吃十几株,肚中稍不饥饿,便停下不食。柴熙让不能动,只好没事就大声呼救。连嗓子都喊哑了。第二天头上,柴熙让肚中又感饥饿,只好侧头吃草,可什么也没吃到。柴熙让一看哑然失笑,原来自己昨天已将自己头边的草全部吃完了。柴熙让用力用手一撑,忍住痛苦,一咬牙,挪到了旁边的草中,现在柴熙让已经习惯了草的味道,大口吃了起来。就这样,柴熙让忍了四天。这四天柴熙让痛苦不断,好在那“霹雳火焰掌”的伤竟没有发作,但柴熙让也快撑不住了,草中营养与水分都很不够,柴熙让营养严重不良,消化也出了问题,变得奄奄一息,眼看已经撑不了几天了。柴熙让在重伤中能撑4天,已经是一个奇迹,完全是凭他那出奇强大的求生欲望。柴熙让早在第二天中午时就不再大喊大叫了,他知道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他也曾大声骂过方矮石,对方矮石无限抱怨,可又有什么用呢?柴熙让第二天中午嗓子哑了,心也凉了大半截,从此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白天看云朵的千变万化,夜晚看夜空的璀璨星河,饿了吃些草,困了闭上眼,心变得安静淡泊。在这草地之中,一个离成年看似还很远的小孩在自然的熏陶下心智已经异常成熟,远超大多数成年之人,经历了那么多变故,柴熙让早已不像原来密林中那样纯洁天真,开始懂事情,心中有了城府,能了看穿问题的基本能力,他有时也会思考柴荣和方矮石的那几封信,他凭借他那超凡的记忆力已将那几封信刻在了脑海之中,他对这几封信中的一些内容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可他还是心中存在着许多疑问,关于方高竹,关于那杀自己生母之人,关于那队叛军,关于方矮石的武功,关于柴荣……柴熙让也明白自己命数将尽,这些问题恐怕要等到来生去解答,但他心境已经淡然,没有哭,没有闹,只是等着死神的到来。
第五天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柴熙让简单吃了些草后继续思考着问题,欣赏云朵的变化,当他第无数次看向太阳时,心中忽然一动,那日坠下峭壁的场面与现在虽恍若隔世,可忽然在柴熙让脑中浮现。柴熙让脑中一道电光划过,对呀!那日明明下着大雪,为何我晕后醒来时却处于晴天?我晕的时间不太可能太长,莫非那匹马把我踢出了十万八千里?想到这里,柴熙让脑子忽然一痛,他情不自禁地动了下头。这一动头柴熙让就看见了一道青影与一道灰影正在草地上疾窜,似乎是向柴熙让的方向来的,柴熙让仔细看那两个影子,竟然发现那是两个人!似乎这两人挨得很近,奔驰速度极快,几秒前还只是辽阔草地上的两个小点,现在已经能依稀看出面貌,怎奈那两人奔跑速度太快,,柴熙让看不真切,只知那青衣人移动姿势极为潇洒,双脚只在袍中移动,袍袖都鼓满了风,腰背挺得笔直,说不出的好看,那灰衣人的移动姿势却很为怪异,隐约只能看出他似乎背很驼,双手垂于前方,看起来很没有力气,最奇特的是他竟然能与那青衣人并驾齐驱,完全都看不出他的脚在行动,似乎功力远在那青衣人之上。就柴熙让那么一犹豫,那个青衣人与灰衣人已奔到五十丈外。李夜清完全看清了,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那青衣人急奔之时手中提着个灰衣的农夫,农夫似乎晕倒了,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身前,浑不似有武功之人。那青衣人是个老者,白发白须,白发头顶,挽流星发髻,精神矍铄,白须根根飘洒前胸,这白须!根根透亮,光滑饱满,条条笔直,耀耀生辉。青衣老者腰间一柄金丝楠木剑,华贵无比。柴熙让简直看呆了,心中大赞,真是个赛仙人!转瞬之间,那老者提着农夫来到了柴熙让旁边。柴熙让这才意识到应该求救,嘴一张想大喊,怎奈这几天躺在草地上竟得了风寒,加之嗓子一哑,柴熙让一下子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将嘴一张一合。那老者来到了柴熙让第一天躺的地方,刚想放下那农夫,忽见那农夫身下的草地上竟然一株草也没有,“咦”了一声,顺着那草被拔掉的路线向前走,不远便看见了柴熙让。青衣老者见柴熙让衣着华贵,年纪不大,长得挺俊却面色蜡黄,眉头一皱,问柴熙让:“小朋友,你是谁?你为什么还在这儿?你不是四天前就在这儿了吗?”柴熙让心中大奇,这老者莫非真是神仙下凡?怎生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他想回答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一急,忽觉小腹奇痛,接着全身燥热,如烈火炙烧,老病又犯了!柴熙让强撑着,那老者又“咦”了一声,放下农夫将手如电般搭上了柴熙让的脉搏,只觉一股极大的内力夹着热气顶上前来,老者急忙缩手,脸上惊异无比,双眉紧锁。就这么一缓,柴熙让昏了过去。老者大惊,抱起了柴熙让如电一般疾走 而去。
等柴熙让醒来,只听耳边泉水声响,阵阵花香袭人,清脆鸟鸣飘入耳中,享受无比。柴熙让睁眼一看,只见自己身处一间草屋之中。这草屋虽不豪华却十分简洁,除了自己躺着的床铺之外,还放着一张小桌子,两张小木凳子,便无他物。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惬意舒适。柴熙让很好奇这是哪儿,便坐了起来。他刚下床,门轻轻开了,那名青衣老者走了进来。柴熙让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这名老者的家!想到是这名青衣老者救了自己,便要下跪,那老者如箭般来到柴熙让身前,用剑柄轻轻在柴熙让膝盖下一托,对柴熙让正色道:“你不许下跪!你也不许感谢我!我救你只是因为你的病过于奇特,而且你还小,我很好奇,并不需要你的感谢。现我已了解你的病,虽有解决之法,但因你是富贵子弟,我曾下毒誓不与富贵子弟来往,而且这解决之法代价太大,你去另寻他人就你的病吧。我马上点了你的睡穴带你出去!”说着就提起了剑柄。柴熙让好不容易遇到一位高人,哪肯这么轻易放弃?大叫一声:“且慢!”趁着那老者一愣,停手的功夫,迅速脱下那件王爷穿的珠光宝气的衣服,扔在一旁,拿起了木桌上的一套破衣服穿上。老者一呆,随即哈哈大笑,对柴熙让渐生好感,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不那么不怕脏的富贵子弟。老者道:“你这是何干?”柴熙让穿上那套旧衣服,觉得心中十分爽快,又回到小时候的生活,跪倒道:“请老人家明鉴。我并非您所想的纨绔子弟,我姓柴名熙让,我穿上这套衣服的缘故很多,请老前辈听我一一讲来,也请老人家高抬贵手,帮我救治救治,柴某感谢万分。”那青衣老者见这柴熙让一个小小的才十来岁的孩竟讲话一套一套的,成熟万分,俨然是个小大人。于是十分惊奇,又听得柴熙让说要讲自己的身世,好奇心起,轻轻点了点头。柴熙让大喜过望,对那老者磕了一个头,在老者示意站起来后将自己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虽说是简单说说,老者也听得入了神。那老者在柴熙让讲话时不住思索,等柴熙让讲到落下悬崖被马蹄踢了两下时,老者才舒了口气,柴熙让还欲说下去,那老者一摆手,示意他停住,对柴熙让道:“好了,你的身世我差不多了解了。其中的一些问题我也不大清楚,毕竟我远离江湖也有段时间了。通过你的话,我对你的伤已经完全了解了。因为我原来认为你是名纨绔子弟,便没有打开你的衣服检查伤势,现在我来帮你检查一下吧。”柴熙让急忙下跪谢了老者。那老者见了李夜清腰间的两个紫色的马蹄印,脸色一下子就严峻了,搭了搭柴熙让的脉搏后,叹了口气,他对柴熙让又似自言自语道:“你在受重度惊吓与极度悲伤时受了‘龙虎啸’,常人已难以抵挡,不过救治起来不困难,你得奇遇得了很强的内力,可惜中了‘霹雳火焰掌’,常人中此掌可以用内力慢慢驱除此伤,两三个月即可痊愈。可你不会调息、打坐,已经错过了用内力驱除的最佳时间,你又被马两蹄各踢了一下,这本只是些瘀血,可那第二只马蹄正踢在了你的穴道上,那穴道是常人被输送内力最佳之处,可惜你那处瘀血甚多,若输入内力,你的伤口会受力破裂,血也会四处蔓延,或许会不治而亡。”说到这儿,老者目光炯炯地抬起了头,直视柴熙让,“所以,你救治的方法只有一种了,而这种方法,只有我一个人能办到,这种方法……需要你拜师。”柴熙让早就对这老者崇拜已极,此时一听能拜师,大喜过望,想都不想就跪了下来。对老者行了拜师之礼。那老者对柴熙让有了好感,加之他隐居此处已久,能得到一人陪伴倒也不错,便哈哈一笑,收了柴熙让这个徒弟。那老者说了师门的一些规矩后,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欧阳清风,你可不能乱叫,我江湖人称‘木剑客’。”
柴熙让听到这里,大喜过望,忙又跪下,连磕响头:“想不到师傅竟是如此高人,能拜您为师,徒儿真是三生有幸,八辈积福!”欧阳清风哈哈大笑:“唉,挨着名头为师却不甚喜欢,土里土气的,一个剑客之名就盖住了,可惜,可惜呀!”柴熙让好奇心起:“不知师傅已得这江湖无比崇高之美誉,受千人崇敬万人景仰,为何感到可惜?”欧阳清风叹了口气:“我欧阳清风数十年隐居山林,勤练剑术,云游四方,不受任何人,由于剑术上有所小成,但除去武功外最钟爱的却是医学,于行医治病最为着迷,云游四方也就是为了找些奇病开开眼,练练能力。谁知那次经过华山事路遇好友,他告诉为师华山之巅有位绝症患者病情极为奇特。为师好奇心起,便来到了华山之巅。不料华山之巅人极多正在华山论剑,为师登顶时正遇上打斗最激烈之时,也是一时血气,便加入战斗,糊里糊涂被封了‘木剑客’,虽被万人景仰,却淹没了医学上的爱好。为师还是喜爱以前那个鲜为人知的外号‘木猿神医’,这个外号才能表现为师的才能。”
从此柴熙让便潜心与欧阳清风学习武艺,闲暇之余再学学医术,听听欧阳清风讲江湖。柴熙让天赋极高,不论学习武艺还是医术都比常人快了许多,欧阳清风十分高兴,便加倍努力传授柴熙让武艺、医术。师傅愿教,徒弟愿学,柴熙让武功、医术都大有进境。
木剑客既名为“木猿”,武功自是以轻灵见长,轻功自然了得,一柄剑中化成的各种招式千变万化,讲求以快制敌,招数使出如万蝶飞舞,敌人笼于剑风之中,完全不知该放哪儿。而且木剑客的招式多声东击西,击到的方位变幻莫测,敌人就算眼力好,看清了招数,也防不胜防。木剑客的内功也不同于常人。木剑客有一套专门放空内力的方法,练木门内功首先要放空内力,再学借力打力之法,最后重练内力。之所以如此,乃因为木剑客的剑法自成一家,以其他内力运用此剑法不但没有威力,反而可能伤及自身,需以木剑客独特的内功心法不可。木剑客的内功与他人的内功差别极大,别家内力讲求的是威力越大越好,使打斗时压迫敌人,可木剑客的内力追求轻灵,不在于威力大小,而在于练内功帮助剑术,增加剑招的速度,内功越深者出手越快。练木剑客的内功者若受他人攻击,劲力并不会传至自身,直接引向地面,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死在了木剑之下。木门武功固然很强,可最大的弊端就是练内功,放空内力的过程之中极为凶险,放空内力后如三岁小孩,极易受伤,需在隐蔽处静养练内力,度过九九八十一天的危险期后,内功才会大有进境,一日抵半月之功。柴熙让身负重伤,这危险其自然长,一百天方可痊愈,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柴熙让已初窥武学门道,他渐渐了解自己的处境,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因为木剑客潜心于柴熙让的身体,柴熙让这一个月竟一次都没有发病,只是偶尔想呕吐罢了。原来,柴熙让与木剑客生活在一个谷中,是木剑客一次采药时,偶然发现的,一下子就爱上了此地,也厌倦了俗世纷争,便隐居于此。木剑客给此谷起名为“万春谷”,因为这万春谷地理奇特,虽周围冰天雪地,此处却四季常青,“万春”正是恰当无比。这谷中还有许多珍奇草药,连木剑客都大开眼界。
一日,当木剑客沉醉于采药之中时,不知不觉离谷很远,来到了雪地之中,正是柴熙让从峭壁上落下之处。木剑客正在雪中寻找草药,忽听头顶风声呼呼,一抬头,见一人与一辆马车从峭壁上落了下来。救人要紧,木剑客足尖一点地,纵起五丈有余,正好提着柴熙让的后脖领。木剑客在峭壁上一借力,便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过了几秒,马车才落地,马连声音都没发出,便摔成了肉泥。欧阳清风见这摔下来的是一名富家子弟,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也没仔细看柴熙让,就拎着他的后脖领飞速离去。以前欧阳清风也在这谷中救过几个人,已经有了习惯,救了人将那些被点了睡穴的人放到出谷的一片大草地上,向前走几里就能出谷。这一片大草地也是出谷的必经之路。木剑客把人放于此处后点了他们的几处大穴,使他们快速苏醒,在他们没醒来前就扬长而去。那些被救的人都认为这谷中有神仙,不敢进入,一路出谷。如果有人出谷后还想进谷,那就难如登天。大草地出去有一片树林,谷中走出者只能看到一条路,可进谷者会看到千条万条通向不同方向,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方向——这当然是欧阳清风的杰作,可是欧阳清风的一个机关专家朋友带欧阳清风设计的,因为欧阳清风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就将毕生心血投入了这片树林之中。再说柴熙让,欧阳清风提着他的后脖领来到了草地上——因为柴熙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欧阳清风又不屑于碰他的身体,所以就没点柴熙让的睡穴。欧阳清风将柴熙让丢在草地上后便扬长而去,四天后,说来极巧,欧阳清风正采到了一棵几乎绝迹的草药,心情大好,在谷中散心,在雪地中遇到一名想要跳崖的农夫。欧阳清风急忙闪至农夫背后,在农夫没有看到他之前,点了农夫的睡穴,将农夫提到了大草地,刚想放下他,却见到了柴熙让,出于好奇,又因为心情大好,木剑客便破例问了柴熙让几句话,也因此收了一个徒弟,或许是关门弟子。
这日,木剑客来到了柴熙让面前。柴熙让见到师傅这般模样,不禁一惊:只见木剑客眉头紧皱,神情极为严肃,师傅可从来都是笑着的呀!木剑客开口了,声音极为沉重:“熙让,你来谷中已经一月有余了吧。”不等柴熙让回答,欧阳清风续道:“你初窥武功门道后即将进入放空内力阶段,此阶段极为凶险,为师本想晚些授你此法,可你病情不能拖时间,没有办法,只有现在给你传授此法了,一百天的危险期,你准备好了吗?”柴熙让一听到自己的病即将得到救治,痛苦即将消除,极为兴奋,站直了身体, 两眼放光,大声道:“准备好了!”木剑客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说:“那就明天开始吧。”柴熙让满面红光,连怎么站怎么做都不会了。可柴熙让完全没有意识到,木剑客说话时,自始至终在严肃中带着一丝忧虑,一丝紧张,甚至一丝恐慌。
百天历练
第一天,柴熙让的兴奋劲儿达到了顶峰,太阳还没升起就来到了庭院中,练自己一个月以来的武功,从“强筋拳”到“北骨掌”,倒也有模有样。柴熙让极为兴奋,连早饭都不愿意吃,就缠着木剑客传授内功心法。木剑客勉强一笑,虽然可能看起来忧心忡忡——但在柴熙让眼中却无比爽朗,以为师父非常赞许自己,更加期盼能够开始学艺。木剑客一句一句的传授口诀,柴熙让努力记忆,可毕竟木门内功不是普通武功,非常高深莫测,开始不难,可句句间跨度极大,理解一旦出现些许失误,就会走火入魔,所以木剑客只好讲一句,解千句,到正午才传授三句。柴熙让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勉强理解了下来,不禁感叹武学之博大精深,前人之思维智慧,喝了几口稀粥,柴熙让坐在院中沉思细细品味这三句话,似乎奥妙无穷,各种理解,似乎都能成立,若非木剑客点拨,那就如进了迷宫,再也绕不出来了,这一沉思,竟已到了日暮,天光暗淡。柴熙让惊觉,满身冷汗,抬头望见师父坐在门边盯着自己,全神贯注吓坏了,急忙到欧阳清风面前磕头:“师父恕罪,小徒思索口诀竟忘了时间,耽误了练功,请师父重重责罚。”欧阳清风抬头看了看天,见日已落下西山,月亮高挂空中,脸色缓和了下来,似乎松了口气,对柴熙让笑道:“嗯,没事,你已经很棒了,一天领悟了三句,已非常人能及,想当初我修习此功,第一天也不过三句,马上我考考你对这三句的理解,然后你早些睡吧,明天太阳升起时,你就要和我一起在院中练功,明白吗?”柴熙让感到疲惫,但同时也感觉到了理解东西的愉悦,用力点了点头:“师父,我一定好好练功,不负师父希望!”木剑客对柴熙让点点头,考了考柴熙让对三句话的记忆和理解,略加指正后,便让柴熙让回访房了。木剑客看着柴熙让蹦蹦跳跳离去身影,不禁生出了一股怜爱之情,咬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十分重大的决心。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七天过去了。这七天中,柴熙让刻苦无比,每天刚见着太阳就和师父学艺,太阳下山后就回房休息。几天中,有时一天领悟多些,能有五句理解,可有时一句甚难,柴熙让需与师父讨论良久,冥思整个下午方能理解,甚至要望着明月几个时辰。但柴熙让并不畏难,他发现他对武学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就如一名寻宝家寻到了一座取之不尽的宝藏山一般,这座宝藏山中每件都价值连城,十分值得研究探索,甚至有很多需要花一生才能研究清楚,可就算只拥有一件宝藏,都能成为一名大富翁了。柴熙让享受学武的过程,每当他悟透一句话,都仿佛成了仙一般,乐趣无限。柴熙让渐渐对武学了解加深,却不知他进步之快,他练了一天,常人要练数月。当然,柴熙让并不傻,他再兴奋和沉迷于武学,也发现了师父欧阳清风有些古怪。七天前的欧阳清风是开朗爱笑的,潇洒不定,总是教完柴熙让练功后留几个时辰自己去出去采草药,还不时哼哼歌,对柴熙让开开玩笑,可现在木剑客似乎是非常专注,笑的次数少了许多,教柴熙让练功不苟言笑,在柴熙让学完口诀思考之时总在一旁盯着柴熙让,稍有风吹草动就眼睛精光大盛,似乎一直警惕着什么。甚至在柴熙让如厕之时,欧阳清风也悄悄跟随其后,绕着茅房四周转。柴熙让过了很久才发现这点,木剑客轻功极佳,想不被柴熙让发现容易之至,可木剑客显然不提防着柴熙让,似乎故意把脚步放重了,似乎在威慑着什么人。说来也怪,每至日落西山之时,木剑客就放松了下来,恢复了原先风趣的样子。第二天太阳升起,又变得严肃无比。柴熙让满腹疑团,却不敢问师父,只好暗暗忍住好奇心,当成是师父对自己关爱有加,生怕自己走火入魔。
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柴熙让谨记口诀,掌握了些门道,理解速度竟稍稍加快了些。十天,柴熙让的口诀记忆理解过半,木剑客却不怎么激动,只是淡淡夸奖几句,脸上总挂着极为严肃的表情。柴熙让毕竟还是个孩子,好奇心很强,虽经历了很多变故也只是略微收敛了些好奇心,见师父这般模样自是按捺不住,强忍十天终于忍不住了。第十天晚上,柴熙让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问明原因!刚想到这儿,一阵倦意袭来,柴熙让沉沉睡去。这天晚上,柴熙让做了个怪梦,自己周围狂风呼呼,电闪雷鸣,师父站在自己身后严肃地盯着自己……
第十一天来临了。柴熙让很早就醒了,他已不记得昨夜的怪梦,只觉心怦怦直跳,汗流浃背。像往常一样,太阳初升,他就开始记忆口诀,今天,柴熙让记忆的极为认真,他希望在白天好好记忆,引师父高兴,日落西山之后,询问师父严肃的原因。谁知,死神再次对柴熙让伸出了魔掌。上午风平浪静,柴熙让记完口诀像往常一样沉思着,他极为全神贯注,破天荒学了8句,欧阳清风也破天荒在白天对柴熙让鼓励地一笑,下午过了一半左右,柴熙让想到了一个疑难之处。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想张开口问师父。他刚一抬头,正欲张口,忽见师父眉头紧皱,眼睛精光极盛,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把石子朝自己飞来,竟是师父发出的!柴熙让一下就吓傻了,呆立原地,看着石头,比箭还快地向自己击来,划破长空,嗖嗖作响。
这电光火石之间,眼看石子就要击到自己,竟忽然拐了个弯向右侧击去。柴熙让终于反应过来了,头向右看去吓了一跳,只见右侧一道雪白的光向自己击来,竟悄无声息,速度却快似闪电,柴熙让出于本能向后连退几步,听见了小石子一粒粒打上了那道雪白的光,“噼里啪啦”一阵之后,雪白的东西终于略略偏了些角射在柴熙让身旁的一棵大树上。这树少说也种了二十年了,这一击竟被雪白的东西直刺入髓,大树猛地摇了几摇,片叶片纷纷落下,勉强没有倒塌。
柴熙让已经彻底傻了,倒在树旁连起来的劲儿都没有,只是不停地流着冷汗。欧阳清风脸色更加严肃了,不过似乎还略有些如释重负,柴熙让不禁想:师父是什么意思?是担忧、恐惧、轻松还是无奈?只见木剑客走到柴熙让身旁的大树前,脸色严峻地拔出了那个雪白的东西。刚刚拔出,大树轰然倒塌,这东西竟已将大树从中间直劈成了两半。柴熙让浑身无力,看向师父,只见师父手中拿着那白色的东西,似乎陷入了沉思,这雪白的东西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柴熙让,这是一个扁扁的圆形物体,碗口大小,上面画着一个灿烂的笑脸,若在别处见到这个笑脸,柴熙让一定会觉得这个笑脸十分友善,可在这雪白的东西上看到,柴熙让只觉背后凉风飕飕的,阴森可怖,仿佛这笑脸是阎王爷的笑容。
沉默良久才。柴熙让渐渐缓过神来,木剑客却一直盯着那个雪白的东西出神。半个时辰后,柴熙让终于鼓起了勇气,对木剑客道:“师……师父,这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呀?”木剑客似乎没有听见,依然盯着那个白色的东西出神,柴熙让再次勉强鼓起了些勇气,声音小小地问道:“师父,这白色的长笑脸的东西是什么呀?”又是一阵沉默。终于木剑客叹了口气:“唉,事已至此,为师也没什么可以好隐瞒的了,我本想不告诉你的,可眼下却不行了,再不告诉你,你受的伤害更大。柴熙让听着,心中很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解开自己的疑惑的方式竟是如此,木剑客继续道 :“这个故事很长,我有许久没有提了,从何处说起呢?”又是一阵沉默。柴熙让耐心地等着,终于木剑客长叹一声:“那就先介绍这件暗器的主人吧。这件暗器的主人,人称‘雪面哭笑阎王’,他自称白笑天。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是因为他来自西域,少于江湖露面,隐居天山,暗自修炼。虽是如此,武学宗师们听得其名,颜色立变,都对他避而远之。最顶尖的高手都需敬他三分。不仅因为他奇诡绝伦的武功和武器,还因为他极其奇特的习惯。先说他的武器吧,白笑天的武器鲜有人知,因为很少有人与其交过手。为师却知道,是一根‘哭笑白丧棍’。这白棍的颜色如这镖一般,白似天山之雪,棍两头,一边是一个笑脸,一边是一个哭脸;笑脸慈祥,哭脸悲伤。最神奇的是,一旦这棍子挥舞开来,笑脸端传出人哀哭之声,哭脸端却发出阵阵笑声,虽不会造成很大伤害,却使对手心神被扰乱,可谓‘哭笑不得’,数下就死于棍下,而且这棍可长可短,长如长枪一般,短则与砖瓦相似。又是由很奇异的材质制成,不但刀枪不入,烈火都伤它不得,还切金断玉,销铁如泥,可谓是神兵一件,世间罕见,独一无二。白笑天最为人所知的武器,是他的‘哭笑镖’。这种标分两种,一种‘笑脸镖’,一种‘哭脸镖’,两种镖都如碗口大小。‘笑脸镖’是雪白色的,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笑脸,没错,就是为师手上拿的这个。‘哭脸镖’却是纯黑的,上面画着一个哭脸。这‘哭笑镖’的材质与‘哭笑白丧棍’应该是相同的,因为许多内力极大者都曾经尝试捏碎此镖,可别说捏碎,这镖连形状都不发生一点改变。再说白笑天的武功。为师曾对他做过很多研究,对其武功也略知一二。大多数人只知道他的飞镖功夫,我就先说他的飞镖功夫。白笑天的飞镖术是他最引以为豪的武功,无数人都因他的飞镖术丧命。白笑天扔飞镖有几种方法,首先是你刚才经历的那种方式,他无声的扔出一镖,速度极快,力量极大,一瞬间,人就会死于非命,这种方式白笑天并不常用,有在对付他恨极了的人或武功高他很多的人时才会使用。为师以前只见其使用过一两次,没想到他现在这技术大有长进,看这样子,已是最顶尖的高手了。为师打出的一串石子本拟直接将其击落到地上,未曾想竟只将其打偏了方向,这扔镖的力量之大,罕见哪!白笑天最惯用的扔镖方法名为‘白日鬼嚎’,‘白日’我过会儿再说,先说‘鬼嚎’的由来。白笑天扔镖手法很奇特,对付大多数人时,发镖会发出哭或笑的声音,也就是说这镖边飞边传出哭笑声,具体是哭是笑,哭笑的凄异程度与响度,均是由白笑天决定。镖速很快,中标者刚听到哭声或笑声,就死于镖下了。而这声音在镖打到人身上后,并不会立即停止,仍会响一炷香的功夫,才会停止。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与那丧棍发出的声音不同,即使声音停下,对人造成的伤害也不会消失。听到此声音在声音停下后,轻者至少两个时辰才能缓过神来,重者会一生痴呆,甚至死去。这镖发出的究竟是笑声还是哭声都极为讲究,不同的声音及响度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过会儿我介绍完武功再详述,至于为何与高手过招时,白笑天不发镖,是因为响镖的声音对顶尖高手影响并不大,反而会暴露镖的位置。不过也不是所有与高手过招的时候,白笑天都不使用响镖。白笑天有招看家本领,不到最后危急的关头并不使用,名为‘鬼倾巢’,是白笑天一举发出身上携带的所有‘哭笑镖’,多者可达九十几枚,按他现在的功力或许能到一百五十枚了,这那么多‘哭笑镖’发出的声音各不相同,有哭有笑,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对手听来就如身处第十八层地狱一般,周围厉鬼环绕,稍一分神,全身中镖立即致死,不仅如此,白笑天发镖后也不闲着,他会立刻舞动白丧棍绕于对手身侧,对手就算有本事躲镖,也躲不过他白丧棍不时的突袭。白笑天这一招真是极绝,想当年为师也曾因此招身中一棍,险些终身残废,静修了半年才得以痊愈,那以后为师也冥思了很久,勉强想出了一招破解之法,可那招要破他功夫还需三分运气,加上他如此精进的武功,为师只有三分把握可躲过他这招,但要说躲过这招后胜他,那可是难上加难了。躲这招至少要耗八成劲力,用两成余劲胜如此强敌,与得那世外桃源一般荒唐。
当然,他发此招前定会与对手恶斗一场,耗对手三四分劲力,让对手无劲躲过“鬼倾巢”。所以为师认为想胜白笑天,只可用快剑,在耗费一成劲力前逼白笑天使绝招,躲过绝招后在劲力耗尽前制服白笑天。那这套剑法一定要求“快”、“奇”、“巧”,幸哉,与我木门剑法要旨相近,为师苦心钻研,总算创出了一套“大闹阎王府”的快剑,这剑法是为师依白笑天的招式所创出,只对白笑天使用有效,而且只对多年前的白笑天有效,现在不知还有没有用,若白笑天再创奇招,只能听天由命了。
算了,这个故事很长,你不了解背景根本听不懂,我们继续介绍白笑天吧。白笑天的习惯是极其奇特的,恐怕武林中也只有他的习惯如此。白笑天自恃武功极高,一生只穿白衣,但白衣上却绣着笑脸或哭脸,极引人注目。你一定在好奇笑脸与哭脸各代表着什么?为师现在就告诉你:白笑天性格古怪,极喜逆常规而行,对他来说,笑脸悲哀绝望,哭脸欢乐喜庆,所以若他穿的白衣上画着笑脸,意味着他心情很不好,当天至少会有五件人命案发生;若他在荒山野岭之中,他甚至会屠尽豺狼虎豹、飞鸟游鱼,也就是但凡他看见的一切活物,都魂魄归天了。穿哭脸时则不然,他只要穿哭脸,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情,当然,只是指他不会制造任何事情,若他看见什么不良之事自然也会充耳不闻。因为白笑天信仰“有恩报,有债偿”,对他无恩无债者他不管,有任何小仇他都要别人偿命,不管别人是老是少,是弱是强。据我所知,白笑天还没有任何恩人,因为他对恩的定义非常奇特,“恩”即为对他完全很好,不能有任何不好,甚至有人救了他的命后,稍稍说了他一句,都会丧命于他的镖下。接着刚才的话说,他笑脸哀、哭脸乐,所以与人动手时也很讲究,棍头笑脸对人,意为对手必死,哭脸对人——当然极不常有——意为不欲杀人,在对手身上留些印记即可,同理,他发镖也是如此,发笑脸镖打周身重要大穴,一镖致死;哭脸镖打其余穴道,打到后只是一阵酸麻,睡着或动弹不得,绝不致命。
听到这里,为师考考你,那镖发出哭声或笑声的含义是什么?”柴熙让听得极其入神,突然听师父问自己问题,急忙不假思索地道:“那自然哭声代表欢乐,笑声代表悲哀了!”大剑客脸沉了下来:“唉,熙让啊,你听故事可不要忘了思索呀!为师曾经说他是丧棒哭脸端发笑声,笑脸端发哭声,那自然声音与哭笑脸含义是相反的,哭声即为悲哀,笑声就是欢乐,哭声越凄厉越巨大,说明白笑天脾气越坏;笑声越欢乐越响亮,说明白笑天心情很好。再引申一下,若白笑天发笑脸镖发出哭声打人,就说明白笑天非常憎恶那人,哭声越响越持久,白笑天就越讨厌他;哭脸镖发笑声就说明白笑天对他赦免了,打折条胳膊之类就可以放他走了。”
“那如果笑脸镖发笑声或哭脸镖发哭声呢?”柴熙让不禁问道。欧阳清风神色变得很严峻:“那就代表着白笑天在对你下战书。笑脸镖发笑声是次日清晨太阳升起就决斗的意思,哭脸镖则是黄昏太阳落山前决斗的意思,地点都在受战书者家中,这战书极为奇怪,一旦发出就不断响着,不论哭笑都会响到决斗之时,这掷镖的劲计算之准,世界上独一无二,声音凄厉。若受战书者住于荒郊之中,则山林之间处处回荡,若受战者住在城中,那整座城都能听到,想当初白笑天给洛阳王神拳王老爷子下了封战书,原因竟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在他经过时盯着他看了一眼,那战书传出笑声响彻整个洛阳城,弄得人人惶恐,百姓都不敢出门,认为厉鬼降临世间。可怜王老爷子为止住那声音想尽办法,当他尝试用内力逼停那镖声时,突然死去,全身没有一处外伤,后来大夫剖开他的尸体,竟见他五脏六腑俱裂,场面之惨烈令人毛骨悚然,那个事件曾经轰动洛阳城,可现在除了为数不多的老一辈的人还记得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了。好在那之后,白笑天回归天山潜修武艺,无心杀人,江湖上才得了一段安稳之日,现在他重出江湖,竟先找上了我,难呀!好,最后还有白笑天的习惯没有介绍,他的最大的习惯就是只在白天出行,因他自视甚高,不屑于夜晚暗中下手,所以他所有攻击都是在清晨太阳升起到傍晚落山之间完成的,一旦夜幕降临,就算他的敌人尚只存一口气,他也不会下最后那一手,要等到第二天清晨才下手。就因为他这个特点,不少他的敌人都想方设法在夜晚逃离,可惜没人成功过,白笑天轻功很好,晚上虽不动手却也不放过对手,会在房子周围等候,只要对手想逃,他就远远跟随其后,如鬼魅一般。不过熙让不用你担心,他现在正在我这附近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因为为师与白笑天曾达成过约定,白笑天一天只能对我展开一次攻击,攻击若没有成功需退离我住处五里开外,对我徒弟也是如此,当然,这只对我及弟子有效,可以想办法牵制住他。白笑天不爱几面攻击,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现身,能躲过他镖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你最近要小心行事,为师会在你身旁保护着你,千万不可顽皮胡闹。”
柴熙让听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连点头,忽觉这四周似乎潜伏着无数个白笑天,镖可能在任意一刻射来,他猛地一转头,仿佛看见白笑天狰狞的面容在前面的小路上。定睛一瞧,却只是一块小小的山石。柴熙让不禁莞尔一笑,长舒一口气,定定心神,师傅说过,白笑天今天不可能再来了。不久柴熙让的好奇心又涌了上来,“师傅,你是怎么认识白笑天的呀?”欧阳清风面露难色,似乎还有些愧疚,“这故事为师以后再给你讲吧,故事太长了,而且现在讲不讲,没什么要紧,我们抓紧学艺吧。”柴熙让虽然好奇,可因为上次想问师傅问题,差点把命丢了,只好灰心丧气地回到屋中,温习温习口诀。见已日落西山,没有心情吃饭,便与师傅道了晚安,沉沉睡去。
修习的第12天清晨,微风拂过,万里无云,虽与前几天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柴熙让却觉得天翻地覆,这人间仙境一般的“万春谷”于一夜之间变成了恐怖的人间地狱。恶鬼四伏,自己危在旦夕。木剑客看起来也极为紧张,不住催促柴熙让背口诀,争取在第15天背完并理解完木门内功心法,柴熙让受其感染,更加努力地背诵,晚上都不停歇,甚至子时了还不休息,第二天太阳初升,又继续练功,在无形的压力下,柴熙让的智商似乎高了许多,进展飞快,到第十五天清晨,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说来也怪,自从那一镖后,白笑天就没有现过身,只是远远隐约能听到几声哭声或笑声,却不甚凄异,柴熙让不止一次怀疑,那声音是不是乌鸦或者是野猫之类的东西发出来的,木剑客却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一丝不苟地保护着柴熙让,见柴熙让背完了口诀,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嗯,你的进度不错,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练功了。你理解口诀是挑战脑力,走火入魔的可能还很小,只是会埋下很多隐患。练功时毫厘之差,就会谬以千里。善者全身瘫痪,重者立时死去,加上白笑天的威胁,就很难办了,所以为师希望你相信为师,练功时不要想着白笑天,就忘记他这个人,我是会保护你的,好吗?”师傅竟然用这种口气说话了,柴熙让已经感到了师傅对自己的期盼,反思一下自己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脑中记挂着白笑天,甚至超过了自己想念父母的时间,虽几日看不出什么,时间长了,必对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练功也会因此变坏,师傅的建议真是太正确了,柴熙让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尽力忘掉白笑天,潜心练功。”木剑客点了点头。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时间流逝得飞快,一天天悄然流逝,白笑天仍没有任何行动,柴熙让也并不常想起他,这与柴熙让的自我克制关系并不大,而是因为练这功夫非常耗费精力,柴熙让一早起来匆匆吃些就开始练功,缓缓运气打坐,只觉一日比一日舒服,渐渐早晨一练功到傍晚才醒来,柴熙让却只认为才过了一刻。木剑客也对柴熙让赞赏有加,教得越来越卖力。
九十九天过去了,白笑天似乎已经从这万春谷中消失了,听不到一点声音,柴熙让的生活中也渐渐淡去了此人,万春谷的恐怖如雾一般消散,万花齐放,百鸟争鸣。柴熙让的心情也如这万春谷的景色一般,想到这是练功的最后一天,体内真气即将散尽,白笑天也消失无踪,就心花怒放。木剑客也放松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毕竟徒儿的病即将康复。当柴熙让即将开始时,木剑客忽然对柴熙让道:“熙让这最后一刻,练习会有一些小痛苦,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动,坐在原地练功,切记切记。”柴熙让让听木剑客的话有些吓人,可见师傅看起来并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师傅都不怕我怕什么。谁知这最后一天危险重重,木剑客之所以显得轻松,这是入门的规矩:百天历炼的大多数苦都集中在最后一天,可最后一天,越紧张警惕,承受的痛苦就越多。反而放松的痛苦要少很多,练功放松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弟子认为最后一天会很轻松,这个规矩来源于一个惨痛的教训,木剑客的师傅的师弟极为聪颖,自恃有绝顶之才,竟从师兄口中得知了最后一天的痛苦,从第一天便很警惕,结果到最后一天时,七窍流血而亡,师祖十分痛惜,定下了此条规矩,木剑客的修炼得益于练功的放松,对柴熙让自然也要采取此法,木剑客在柴熙让身旁守护不提,单说柴熙让,缓缓闭上了眼睛,按照本门武学首要将真气散出体外,可这次却似乎不太一样,每运气一下就感到无比疼痛,似乎有万把钢针刺入,真气引流到哪里就疼到哪里,散一点都是难上加难,他努力收敛心神,咬牙坚持,有点小痛苦不算什么,不要动!他艰难地修习着,感到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事实也是如此。时间似乎把前面的柴熙让练功的时长故意放得很慢,是为了让柴熙让感受到它的存在,柴熙让勉强坚持着,大约一个时辰后,终于攻克了第一关。想到后面的漫漫长路,柴熙让不禁产生退意,只是从小的那股倔劲不断支持着柴熙让,不服输!进入第二关,疼痛减轻了许多,柴熙让刚想长舒一口气,忽然似乎看见了柴荣的脸庞,柴熙让大惊,用力闭紧双眼,柴荣的脸庞却不见了,柴熙让集中精力,屏息凝神,咬紧牙关,奋力将这杂念赶走,谁知柴荣的像却说话了,似乎很严厉,很恐怖:“好呀,柴熙让,你竟抛下为父偷偷学艺,竟也不告诉为父你去了哪里,害为父担忧,你这不孝之子!”柴荣越说越严厉,眼看就要破口大骂,柴熙让听了这话也越来越愧疚,反思自己,虽不知道柴荣是不是自己的生父,可他对我是真心的好,难道我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这么多个月的修炼中竟少有想起他?这么一被影响,心思自然乱了,真气冲荡,无比疼痛,柴熙让忍住才没有叫出声,急忙收敛心神,谁知又生变数——在柴荣欲往下说时,一道银色的光直穿柴熙让胸膛,血花飞溅,柴荣连叫也没叫,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瞬间消失了,柴熙让冷汗直冒,不断提醒自己那不是真的,可情感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开始泛滥,柴熙让身体都极为疼痛。
忽然眼前出现了笑脸镖,顶天力地,邪笑着,恐怖之极,像地下阎王来讨债一般,柴熙让再也忍不住了,急忙将眼睛睁开,谁知眼皮却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打不开,恐惧彻底包围了柴熙让,他用尽全力喊叫着,呐喊声凄厉之极,连柴熙让自己的耳朵都震得发痛,说来也怪,无论柴熙让怎么大叫,他都感受不到自己嘴巴的存在,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想动手去摸嘴,连手也动不了分毫,眼前的笑脸镖越笑越可怕,柴熙让努力使自己适应,可笑脸镖那弯曲的嘴竟然张开了,嘴内仍是一片银白色,一阵哭声传了出来,哭声开始十分婉转轻缓,仿佛一首凄凉的歌催人泪下。柴熙让眼前的景象再次淡去,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可哭声却没有停息,柴熙让不知为何竟渐渐平静了下来,再次感受到了体内真气的流转,疼痛也没有那么剧烈了,哭声仿佛有助于练功一般,让柴熙让说不出的舒服。柴熙让忽然意识到不对,笑脸镖是白笑天之物,它发出的哭声一定是不怀好意,我怎能上它的当,想到这里,他急忙用力凝聚心神,与哭声抵抗,疼痛感似乎又回来了一些,柴熙让有了一种亲密之感。哭声似乎察觉到了柴熙让的抵抗,瞬间转换了风格,变得极为凄厉迅疾,让人为之震颤。柴熙让心神一散,稍一恐惧,幻象就又回到了眼前,首先是柴熙让的奶奶,是那么慈祥可亲地凝视着柴熙让,柴熙让心中很温暖,仔细看,却见奶奶胸前穿过一支长剑,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鲜红的剑头尖利无比,骇人可怖,柴熙让感到眼中的泪水不断流到脸上,自责愧疚感一起袭来,柴熙让的奶奶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可哭声却更加急促了,她的像消失了,紧接着是柴熙让的母亲,小腹上插着尖刀却充满怜爱地看着柴熙让,柴熙让痛哭得更盛了,呼声越来越迅疾凄厉,眼前的人像也越闪越快,柴熙让本来见过的人就不多,所以这人像像走马灯一样,无规律地闪着,甚至一个宫女出现了五六次,柴熙让只觉着所有人甚至包括那几个叛军和方氏兄弟,都相比于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可亲,自己现在所受的精神折磨简直无人能忍受,他不禁后悔,当时为何没有死在叛军和方氏兄弟手上,反而能一了百了,阎王是在和自己开多大的玩笑呀,他无数次想放弃,可是手脚丝毫不能移动,哭声像地府在召唤自己,可阎王却又不想让如此轻松死去,柴熙让心中有千种思想,万种感情想要发泄,可除了麻木的大叫以外没有任何办法,柴熙让不禁极为“佩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创造者,这个词是多么的形象啊。
忽然,柴熙让感到自己体内忽然多了一些疼痛,但说不出的舒服。眼前幻象消失了,自己的身体竟再次按照心法上所言修炼起来。柴熙让大喜过望,虽耳边哭声正响,柴熙让心却感到很静,身体上虽疼痛,精神上却愉悦至极——他能感受到生灵万物,仿佛大自然在他眼前展现,万春谷的一草一木都在对他低语,风在安慰他,虫在鼓励他,内力在源源外泄。多么理想的境界!柴熙让心中长舒一口气,四肢百骸都无比舒服,疼痛也越来越轻,哭声都仿佛在慢慢远去,柴熙让知道危险期过了,不知哪来的劲,他睁开了双眼,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内力放空后,全身软绵绵的,想坐起来都不容易,但柴熙让却不管,在这静静的万春谷仰望天空,云卷云舒,听风儿低吟浅唱,自己的病好了大半,以后只要认真休息,一定能痊愈,或许还可以得一门功夫呢。不知过了多久,柴熙让就这么静静躺着,突然觉得不对,按道理修炼应该在傍晚结束,为何按这势头来看,离傍晚还有一个多时辰,难道自己修炼出了什么问题?柴熙让大惊,扭头向旁边一看,欲寻找师父在哪,这一看更是大惊,自己修炼庭院的地板上的青石砖竟碎了四块,每块都如粉末一般,在青石砖旁边不远处坐着师父,只见木剑客双腿盘坐,双手放于膝盖上,双目紧闭脸色很奇怪,时红时青,头顶白气缭绕,都即要将木剑客包裹其内了。柴熙让知道木剑客这是在修炼内功,可他却不知道师父的内力究竟有多深,这一看更是敬佩万分。这是绝对上乘的内功呀,可木剑客每次练功都这样吗?柴熙让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是因为师父脸色很奇怪吗?似乎有点。是因为师父脸上似乎浮现着一些痛苦吗?似乎有点。是因为.......柴熙让想了很多,似乎都有些道理,可都不是很重要,似乎都围绕着那关键点在转,怎么也想不到重要的原因,总之就是有一股不详不舒服的感觉,在柴熙让心头萦绕。柴熙让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知道这是练功的关键,千万不能打扰,可师父什么时候才能练功结束?刚想到此处,突然木剑客的脸色,从红得透亮变成了正常,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极为响亮,柴熙让的耳膜都嗡嗡作响——木剑客睁开了眼睛,他双掌一扩,柴熙让还没反应过来,木剑客就已击到了青石砖上,“砰”一瞬间石屑乱舞,尘土飞扬。一阵烟雾过后,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险些吐血,柴熙让极为诧异,又惊喜,没想到师父的内力竟然强劲,自己与师父少数也隔了八对掌的力量。再看木剑客周围,除了他坐的四片地砖以外,周围的一圈整整十二块石砖竟然都碎成了粉末,柴熙让倒吸一口凉气,再看木剑客,柴熙让不禁大叫一声,木剑客不知何时满口是血,这血是鲜红色的,顺着木剑客口中流出,一滴一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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