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81回:占旺想四美归回园 奉严语两番入家垫
82回:家人言讲义警顽心 病潇湘痴魂惊恐梦
第八十一回 占旺想四美归回园 奉严语两番入家垫
且话说迎春归去之后,邢夫人倒像不是她娘亲。但王夫人却抚养了一场,却甚伤感,自在屋内叹息了一会。见宝玉进屋请安,宝玉见王夫人脸上似有泪痕,不敢下坐。王夫人叫他下坐,宝玉才下坐。王夫人见宝玉木呆的眼光看着,似有些想说,却又未说,便道:“你为什么呆呆的?”“并不为(与上一个“为”同意思)什么。我们家的姑娘,哪受得这样的委屈,又是像二姐姐这样的人,向来不会下泪来的。如今嫁这样没心眼的人家,竟不知道女人的苦。”说着眼泪落下。
王夫人一脸苦色地说:“我又何曾有法子。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孩如泼出去的水。’我无能为力。”宝玉渐渐停下泪点道:“我昨夜想出了法子,咱们索性回明了老太太,把二姐姐给接回来,还叫她紫菱洲住着,仅旧兄弟姐妹一起说,一起玩,一起作诗词歌赋。等孙家的人来接,咱们硬不叫她回。他来一百回,咱们拦她一百回。就说是老太太的指示。这个岂不好呢?”
王夫人听后,哭笑不得,说道:“你又发了什么呆傻气,混说什么东西!但凡是做了女孩人,终究要出门。嫁到人家去,娘家是顾不得的。碰得好的就好,碰得不好,也没办法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来你这种人。更何况,你二姐姐是新媳妇,孙姑爷还年轻,可不许在老太太面前说起半个字。我知道,就不依你。”宝玉也不敢作声,离去。垮着一脸,气不知往哪处寻。一径走入园中,走回怡红院,只是在窗边发呆。留下一句诗:《西江月·岁月》(出自木皮散人古词)
混混茫茫岁月,嚷嚷闹闹尘寰。
虽然头上有青天,自古何曾睁眼。
死后七颠八倒,生前万苦千难。
神灵享祭鬼图钱,善恶没人招管。
心中又感到无聊,竟径直向潇湘馆走来。刚进了门,便放声大哭起来。黛玉熟系才毕,见宝玉这个光景,吓了一跳,心中不解,便问:“是怎么了?合谁怄了气了?”连问几声。宝玉低头,把头伏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哭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黛玉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他,又问:“到底是别人合你怄了气了,还是你得罪我了?”宝玉摇摇手道:“都不是,都不是。”黛玉道:“为何哭的死去活来的?”宝玉道:“大家早早死了干净,活着真是没劲,无趣的很。”黛玉听罢,更觉惊讶,道:“这是哪里的话?你又开始发傻疯?”宝玉道:“我告诉你,你也不能不伤心。前日,二姐回来的样子和话,你也看见了。我想到女子大了的时候,为什么要嫁?嫁出来,就不曾回来,又要受那般苦楚。还记得咱们初结海棠社,又吟诗作东道主,何等热闹快活!如今,宝姐姐家里去了,香菱妹妹也不能回来,二姐姐又出了门子。几个知心人都不在一处,光景渐散!我原打算告诉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可太太不依,倒说我呆傻。园中光景,已经大变了。若再过几年,又不知何等凄凉。”黛玉听了此话也不觉凄凉了,把头渐渐低下去,身体靠至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便躺了下去,也不言语了。
紫鹃正走进来,便觉奇怪。正好袭人也来找宝玉,看见他俩这样就说:“宝二爷在这里做什么?老太太正叫你,我估量二爷在这。”黛玉听是袭人的声,就坐起来让坐。黛玉两眼圈已经哭红了。宝玉看见道;“妹妹,我刚才说的,只不过是些呆话,不要当真。想我的话时,身体一定要先保重才好。我先走吧,老太太正叫我,我看看去就回。”说着,便往外走。袭人偷问黛玉:“你们俩又为什么?”黛玉道:“他为姐姐们伤心,我刚是眼进沙子,揉的,并不为什么。”袭人也不言语,忙回了怡红院。宝玉到贾母这边,贾母正卧在炕上歇晌,宝玉只得回怡红院。
黛玉喝完茶在炕上歇息,紫鹃也外出办事,黛玉把雪雁喊来,叫她拿来宝玉送她的旧帕。黛玉看着旧帕,不禁又想起宝玉对她说的那番话,泪不经意之间就流了下来。转过身去,也不言语。
到了午后,宝玉睡中觉起,甚觉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书,也不看是什么书,忙去沏茶伺候。
谁知宝玉拿的这本书是《古乐府》,随手翻来,正看见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首,不觉刺心,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了。袭人沏茶过来,看宝玉这个模样,也不知道什么事,便道:“怎么又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言,喝了杯茶,又放下了。袭人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就只好干站在一边。忽听宝玉说道:“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袭人在一旁听着,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他:“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闹出点毛病。”宝玉只管口中答应,只得站起身来,出着神,往外走了。
一时走到沁芳亭,但见萧条景象,人去房空。又来至蘅芜院,更是香草依然,旧相识。转过藕香榭来,就见远远几个人,几个丫头在地上找东西。来假山石后,听着一个说道:“看他上来不上来。”好似是李纹的声音。一个笑声说:“好!下去了。我就知道它不上来。”这个却是探春的声音。又听:“是了,姐姐你别动,只管等着,它横竖上来。”一个又说:“上来了。”这两个是李绮,邢岫烟的声儿。
宝玉忍不住了,拾了一块小石头,往那水里一撂,“咕咚”一声,四个人都吓了一跳,说道:“这是谁?这么促狭?唬了我们一跳。”宝玉笑着从假山后面出来道:“你们好乐啊,怎么不叫上我一声。”探春笑道,“我就知道不是别人,定是像二哥哥这样淘气的。没什么说的,你好好赔我们鱼,我们刚就要钩上来了,被你吓跑了。”
宝玉笑道:“我本还要罚你们呢。自己玩也不叫我一声。”大家笑了一回。宝玉道:“我们比比谁的运气好。钩上来的,就算他今年运气好;没钩上来,就算他今年运气不好。咱们谁先?”探春让李纨钩,李纨不肯。探春道:“那我先钩。”回头看向宝玉,说道,“二哥哥,你吓走了我的鱼,我可不依你。”宝玉道:“头里是我想吓唬你们顽,这会儿子你只管钩吧。”
探春把绳向下一抛,没个十来句话的工夫,就有个杨叶窜儿,吞着钩子,把漂儿坠下去。探春把竿一挑,向后一撩,却是个活的。侍书等丫头在地上乱抓,两手捧着,搁在小瓷坛内,清水养着。探春把竿递与李纹。李纨也把竿垂下,但觉有一丝动,忙挑起来。只见是一个两寸长的鲫瓜儿。李纨笑道:“宝哥哥钩吧。”宝玉道:“索性让三妹妹和邢妹妹钩了我再钩吧。”邢岫烟也不搭理,李纨道:“宝兄弟先钩吧。”只见水里出了个泡了。
探春道:“不要尽着让了。你看那鱼都在三妹妹那。”李纨笑着接了钩竿儿。果然,沉下去就钩了一个。邢岫烟也钩了一个,邢岫烟把钩竿递给探春,探春再递给宝玉。宝玉道:“我要做姜太公,愿者上钩。”说着,便走到池边钩起来。岂知水里的鱼看见人影就都离去了。宝玉坐在池边,过了一会儿,有几个胆大的游了过来。只见苇叶一沉,宝玉猛(应最后结果“猛”)地把钩竿提起来,却是空的。探春说道:“这个钩子是向里钩的,所以钩不上来。”探春叫侍书去换一个好的。换了一个后,鱼看见宝玉的猛提都溜的远远的,都再不敢回来了。过了好久,那钩丝也不动一下。又等了一会儿,鱼儿们躲的是无影无踪了。急得宝玉道:“我最是急性的人,它偏性儿慢,这可怎么是好呢?好鱼儿,快上来吧。”说着,四个人都笑了。一言未了,只见苇叶微微一动,宝玉满怀心喜,一个猛的提上来,把钩竿往石头上一碰,折成两段,丝也震毁了,钩子也不知去向。众人越发笑起来。探春道:“没见过你这样的莽人!”
大家正笑笑说说着,只见麝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道:“二爷,老太太醒了,正叫二爷过去呢。”探春问道:“老太太叫二爷什么事?”麝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听什么闹破了,叫二爷来问。还有连二奶奶一块查问呢。”宝玉发了一会儿呆,说道:“不知又是什么丫头遭了害了。”探春说道:“要是有什么急事,先让麝月给我们报个信。”说毕,便同李纨、岫烟走了。
宝玉走到贾母房中,只见王夫人陪着贾母摸牌。宝玉看见无事,才把心放下了一半。贾母见他进来,便问道:“你前年那一次大病的时候,后来亏了一个疯和尚和一个瘸道士治好了的。那会子病里,你觉得是怎么样?”宝玉想了一回说道:“那会儿子只觉头晕眼花,眼前漆黑一片,好好的站着,就觉后面有人拦头一棍,疼的眼睛什么也不见,似看见青面獠牙拿刀举棒的恶鬼。躺在炕上,只见几个黑影向我走来,在我头上打了几棒。之后,我便疼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好的什么,只看一束金光射进来,一片金堂堂的,只见两个黑影站在一块大石头旁(这幅画面是第一回中一僧一道在青峰上时的情景),那两个人看起来像一僧一道的模样,之后什么也不见了。我头也不疼了,心上也就清楚了。”贾母告诉王夫人:“这样儿也就差不多了。”
说着,凤姐也进来了。见了贾母,又回身见过王夫人,说道:“老祖宗,找我有何事?”贾母:“你前年害了邪病,你还记得吗?”凤姐儿笑道:“我也全不记得。但觉自己身体不由自主的,像被鬼怪拉拉扯扯的,要让我杀人才好。见什么杀什么,见什么拿什么,自己原觉狠乏,只是不能住手。”贾母道:“这么看起来,竟是她了。好的时候还记得么?”凤姐说道:“好的时候就好像金光中走出一僧一道,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似的。两人在说些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道人不见了,就见僧人说了几句话,却不记得说什么。”贾母:“她姐儿两个病中的光景合才说的一样。这老东西竟这样坏心,宝玉枉认了她做干妈!倒是这个和尚道士,阿弥陀佛!才是救宝玉性命的,只是没有报答他。”“老太太怎么想起我们的病来呢?”贾母道:“你问你太太去,我还有别事。”
贾母叫王夫人回去,自己另有别事。凤姐一进屋,王夫人就说道:“才刚老爷进来,说起宝玉的干妈(宝玉的干妈是马道婆,这件事是在第X回中马道婆和赵姨娘的诡计,想杀死宝玉和凤姐),竟是个混账东西,邪魔歪道的。如今闹破了,要锦衣府拿住送人的刑部监,要问死罪的了。前几天就被人告的,我们对门家的潘三保开的那家店,和马道婆关系不错。马道婆经常到他们家买东西,他们都和她关系不错。于是,她就使家里的人得邪病,她就施了个法。于是,她故弄玄虚又说着这个病可以治,就烧了个神马钱就好了。内眷们每人给了十两银子,可老天有眼,果然发现了一个红包子,里面有很多纸人,光着身子,奇魔怪样。在身边一搜,果然搜出了匣子,匣子里有象牙刻的一男一女,光着身子,是两个魔王,身上还绣了九枝红雕翎箭,送往锦衣府呢。人家到他家抄家,果发现很多东西。发现了很多纸片人,人身上还扎了针。还有稻草人,什么施法的物件,是件件都有呀。还发现在一个蓝紫色的小包袱里面有两个纸片人,身上写了什么字的,还有什么针的,里面还有一些白银。不过,有一个纸片人已经化为灰了。”凤姐说道:“恐怕这个就是了。”王夫人说道:“这病定是他了,说这老娘施法后,还经常去找赵姨娘要银子。还在他家里发现了整整30两银子。怕说不准就是赵姨娘那货放的。这事,赵姨娘也耽搁不了什么啦。就这,他一在我面前就低下头来,脸上变貌变色,脸上熏鸡似的。”
这时,玉钗儿走进来说道:“太太,到饭点了,饭都好了。”凤姐便先回去了。王夫人饭后结束,正打算去老太太那边,就见丫头来报,老爷找太太有事。王夫人就先去了贾政一边。就见贾政坐在一边,两人说了一些闲话,贾政说道:“迎春儿那里怎么样?”王夫人道:“迎春儿自说那孙老爷凶横的不行,一肚的眼泪没处使呀。”贾政说道:“也是苦了这丫头了。原不知孙家人是这样,真是呀。”王夫人说道:“这还是新媳妇,指望他以后好了好。”贾政说道:“现在宝玉在家中怎么样?”王夫人说道:“老爷为何又想起宝玉来?”贾政说道:“如今儒大太爷虽学问也只中平,但还是压的住他们这些小孩子们,至少不胡闹了事。如今也让宝玉去他家塾中读一读了。”王夫人说道:“老爷说的很是,自从老爷去任职之后,他就多病,竟耽搁了好几年,也该让他补一补了。”贾政点点头,不提。
且说宝玉次日起来,梳洗已毕,早有小厮们过来传话,说老爷叫宝玉。宝玉忙整了衣服来到贾政房内,请了安,站着。贾政说道:“你近来做什么功课?虽有几篇文章,又算得些什么。我看你近来的光景,越来越散漫了。况且,每每你就推病,不肯闹书,这可大好?我还听你天天在园子和姐妹们玩,和丫头们胡闹吗?把自己的正经事忘在脑后。就是做几句诗词,有什么用?有什么稀罕处?比如应试选举是做诗词,这你上倒没有一点工夫。我可嘱咐你:自今以后不许做诗做对的,就做八股文。限你一年,如毫无长进,你就不用弄书了,我也不要你这个儿子了。”叫来李贵,“明日一早,就叫上焙茗,让宝玉收拾他应读的书,拿来给我看一看。亲自送他到家学里去。”喝命宝玉道,“去吧,明日一早来见我。”
宝玉听后,半日无一言可答。袭人急着听音信,有说取书,也是喜欢。独是宝玉急着人把信送过去,欲叫拦阻。等信送到贾母那,贾母就把宝玉叫了过去说道:“只管放心去吧,别叫老爷生气。有什么为难你的,有我在。”宝玉没法,只得回来嘱咐丫头们:“明天叫我早早的,老爷要亲自送我去家学里去。”袭人等人答应了,同麝月两人到替着醒了一个夜。
次日一早,袭人便叫醒宝玉,梳洗了,换了衣服。打发小丫头子传了焙茗拿了书,在门上等候。袭人又催了宝玉几次,宝玉只得出来,过贾政书房中来。先打听了老爷过来了没有,书房中小厮说:“刚有一个清客相公清老爷回话,里边说:‘梳洗呢。命清客相公护着去。’”宝玉听了心里稍稍安顿下来。老爷正好请人来叫,宝玉也就进去了。贾政不免又嘱咐几句话,宝玉一起坐上车,焙茗拿着书籍,一直到家塾中来。
早有人先抢一步,回代儒说:“老爷到了。”代儒站起身来,贾政早已走人,向代儒(贾代儒是家塾的老师,是爷爷辈的男士,和贾母同辈)请了安。请代儒坐下,然后坐下。贾政说道:“我今日自己送他来,因要求托一番。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到底要学个成人的举业,才是终身立身成名之事。如今他在家中是和孩子们混闹。虽懂得几句诗词,也是胡诌乱道的。”贾代儒说道:“只发达了以后,再学也不迟的。”贾政说道:“原是如此,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说着,上车去了。
第八十二回 家人言讲义警顽心 病潇湘痴魂惊恐梦
宝玉下学后,来向贾母请安。贾母说道:“好了,如今马草上笼头了,去给你老爷请安,快去吧。”宝玉只好去了老爷那边。一进门,贾政问道:“这个早晚就放学了?”宝玉不敢答语。贾政又问道:“布置作业了吗?”宝玉答道:“布置了,早起理书,饭后写字,晌午讲书念文章。”贾政听了,点点头说:“去吧,去陪一陪老太太,也学学人功的道理,乏一乏趣味。明天早起一点,你还要去每天上学。”宝玉答应下来,不提。
宝玉先去给王夫人请了安,又去陪了贾母打了面儿,赶着出来,恨不得一走走到潇湘馆才好。刚进门就说道:“我依旧回来了。”猛里倒唬了黛玉一跳。紫鹃打起帘子,宝玉进来坐下。就见黛玉说道:“今日听闻你去读书了?”宝玉答道“是呀。就怕你急坏了,正是一日不见你,不正是被老爷拿去读书呀,真是把我愁得慌。好不容易憋了一天,终于见到你们。你说古人说的‘一日三秋’,实在是好呀,正和我对上了。”黛玉说道:“你上头去了吗?”宝玉说道:“去过了。”黛玉说道:“你不去去别的地方?”宝玉说道:“没有。”黛玉说道:“你应该去别处坐坐。”宝玉说道:“今天我就在这里,和妹妹说说话。何况明日老爷还叫我早起,去学那个八股文。什么不学,就学八股学。一个一个都没心没肺的。只好明日再去见姐姐妹妹。”黛玉说道:“你坐坐儿,我看你不如去歇歇儿吧。”宝玉说道:“我哪里是乏,我就是闷得慌。这会子咱们才坐下你又开始催我了。”黛玉微微一笑说道:“把我的龙井茶给二爷沏一碗。二爷如今念书了,头里头外都比不得。”紫鹃笑着答应,去拿茶叶,叫小丫头沏茶。
宝玉说道:“那说什么念书,我最讨厌这种东西。更可笑的是八股文章,拿他诓功名,混饭吃,也罢了,还提什么代圣贤立言。好些的,不过拿些经书凑搭凑搭还罢了。更有一种可笑的,肚子里原没有什么,东拉西扯,弄的牛鬼蛇神,还自以为博古通今。这哪里是阐发圣贤的道理?目下老爷口口声声叫我学这个,我又不敢违拗,你这会子还提念书呢!”黛玉说道:“我们女孩子儿家虽然不要这个,但小时跟着先生念书,也曾看过。内中也有近情近理的,也有清微淡远的。那时候虽不大懂,也觉得好,不可一概抹倒。况且你要取功名,这个也清贵些。”宝玉听到这些,觉得不甚入耳,因想:“黛玉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也这样势欲熏心起来?”又不敢在她跟前驳回,只在鼻子眼里笑了一声。
正说着,忽听外面两个人说话,却是秋纹和紫鹃。只听秋纹道:“袭人姐姐叫我到老太太那里接去,谁知却在这里!”紫鹃道:“我们这里才沏了茶,索性让他喝了再去。”说着,二人一齐进来。宝玉和秋纹笑道:“我就过去。又劳动你来找。”秋纹未及答言,只见紫鹃说道:“你快喝了茶去罢。人家都想了一天了。”秋纹道:“呸,好混账丫头!”说的大家都笑了。宝玉起身,才辞了出来。黛玉送到门口儿,紫鹃在台阶下站着。看宝玉出去,才回房里来,去做别的事了。
却说宝玉回到怡红院中,进了屋子,只见袭人从里间迎出来,便问:“回来了么?”秋纹说道:“二爷早来了。在林姑娘那边来着。”宝玉说道:“今日有事没有?”袭人说道:“事却没有。只是方才老太太叫鸳鸯姐姐来吩咐我们:‘如今老爷发狠叫宝玉读书,如今哪一个丫头和你顽笑,都要照着晴雯、司棋的例办。’我想服侍你一场,赚了这些言语,也没什么趣了。”说着,便伤心起来。宝玉忙道:“好姐姐,你放心。我只好生念书,太太再不说你们了。我今儿晚上还要看书,明日师父叫我讲书呢。我要使唤,横坚有麝月、秋纹,你去歇歇吧。”袭人说道:“你要真肯读书,我们待你也是欢喜的。”宝玉听得了,赶忙去吃了晚饭,就叫点灯,把念过的《四书》翻来覆去,只是从何处看起?翻了一本看去,章章里头似乎明白;细按起来,却不很明白。看着小注,又看讲章。闹到梆子下来了,自己也糊涂了。袭人说道:“歇罢。”宝玉也不理,心里想:“我本以为看着明白,可细看又似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在诗词上有很容易,在这个上面却什么也不懂。”袭人看宝玉一脸苦色,说道:“这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功夫不在一时呀。”宝玉只是胡乱答应,袭人和麝月服侍他睡下,自己也睡下了。
半夜,袭人听到宝玉在床上翻来覆去,于是就说道:“你怎么还没有睡?你明天好好学就行了,不用担心什么。”宝玉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就是睡不着觉,这可怎么是好?”袭人说道:“把心放下来就好了。”宝玉说道:“那你给我揭去一层被吧。”袭人说道:“天气也不热,别揭吧。”宝玉说道:“就是心里烦燥的很。”说着,把被窝推下来。袭人过来按住眼,摸了摸他的头。袭人说道:“呀,有点发烧。”宝玉说道:“哎呀,没事,就是心里烦燥。你别吵嚷,要是被老爷发现了,那又要说我病了。明儿,原到家学里,也就完事。”袭人也觉得可怜,就说道:“你睡吧,我来靠着你吧。”袭人给宝玉捶了一回脊梁,大家都睡下了。
直到红日高升,方才起来。宝玉说道:“不好了,晚了!”急忙梳洗毕,问了安,就往学里来了。代儒已经变脸说:“怪不得老爷说你没出息。第二天你就懒惰,这个时候才来?”宝玉把昨日发烧的话说了一遍,方出去了,原旧念书。
到了下晚,代儒说道:“宝玉,有章书,你来讲讲。”宝玉过来一看,却是“后生可畏”章。宝玉心上说道:“这还好幸亏不是《学》《庸》。”问道:“怎么讲呢?”代儒道:“你把节旨句子细细儿讲来。”宝玉先把文章可读了一遍,说道:“嗯……这章书是圣人勉励先生所作,嗯……”代儒说道:“你继续讲,没事。”说着就笑起来,宝玉也觉得不好意思就说道:“教他及时努力,不要弄到……。”代儒说道:“下面呢。”话音刚落,宝玉说道:“我想我知道了。”宝玉又是胡言乱语,代儒只得听着宝玉的一派胡言。等宝玉讲完,代儒笑道:“只要记住一句话,‘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去吧。”宝玉答道:“好。”只得干着自己的巧课,不提。
且说宝玉每日上学后,怡红院空了,袭人事也变少。闲来无事,就自己绣起花来,又想起当初晴雯的命运,不觉悲伤起来。又想起自己也只是宝玉的偏房,也不是正配,又会落的哪下场。如是一个刚硬的,有要落的那香菱和尤二姐的下场,可是自己也无能为力。想着就想起了林姑娘,便放下针线,去了潇湘馆。
黛玉正在那里看书,袭人走进来,黛玉忙给袭人让一个地方。袭人也迎上来说道:“姑娘,最近身体可好?”黛玉说道:“虽没有痊愈,也觉得身体硬朗些。你在家里做什么?”袭人说道:“宝玉最近去上学,房中一点事也没有,所以来瞧瞧姑娘,说说话儿。”
说着,紫鹃拿茶来,袭人忙站起来说道:“妹妹坐着罢。”因又笑道:“前儿听秋纹说,妹妹背地说我们什么来着?”紫鹃笑道:“姐姐还信她的话,我说宝二爷去上学了,宝姐姐又隔断了,香菱也不过来,自然闷得慌了。”袭人笑道:“你还提香菱,这才苦呢,撞着个千岁奶奶(千岁奶奶指夏金桂),这才难为她呢。”说着就伸出两根指头说道:“说着她更厉害,在外面连脸都不要了。”黛玉说道:“她也够受了,尤二姑娘怎么死了!”袭人说道:“可不是,想来都一个人,不过名分里头差些,何苦这样毒?外面名声也不好听。”黛玉从不闻袭人背地里说人,今听此话有因,便说道:“这也难说。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袭人说道:“做了旁边人,心里先怯了,那里倒敢去欺人呢。”说着,只见一个婆子在院子里问道:“这是林姑娘的房子吗?哪位姐姐在哪里?”
雪雁出来一看,似乎认识,是薛姨妈那边的人,便问道:“做什么?”婆子说道:“我们姑娘打发我来给林姑娘送东西。”雪雁说道:“先等一下。”雪雁进去问了林姑娘,林姑娘便叫她领进来。婆子进来请了安且不说送了什么,只是觑着对方,看着黛玉都不好意思了。黛玉说道:“宝姑娘叫你送来什么?”婆子方笑回道,“我们姑娘叫给姑娘送了一瓶儿蜜饯荔枝来。”回头又瞧见袭人,便问道:“这位姑娘,不是宝二爷房里的花姑娘么?”袭人笑道:“妈妈怎么认得我?”婆子笑道:“我们只在太太房里看见,不大跟太太姑娘出门,所以姑娘们都不大认得。姑娘们碰着到我们那边去,我们都模糊记得。”说着,将一个瓶儿递给雪雁,又回头看看黛玉,笑着向袭人说道:“怨不得我们太太说:‘这林姑娘和你们宝二爷是一对儿。原来是天仙似的!’”袭人见他说话造次,连忙岔道:“妈妈,你乏了,坐坐吃茶罢。”那婆子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哪里忙呢,都张罗琴姑娘的事呢。姑娘,还有两瓶荔枝,叫给宝二爷送去。”说着,颤颤巍巍告辞出去。
黛玉虽恼这婆子方才冒撞,但因宝钗使来的,也不好怎么样。等她出了屋门,才说一声道:“给你们姑娘道费心。”那老婆子还只管嘴里咕咕哝哝地说:“这样好模样儿,除了宝玉,什么人受的起!”黛玉只装作没听见。袭人笑道:“怎么人老了,就是混说白道的,叫人听着又生气,又好笑。”一时,雪雁拿过瓶子来给黛玉看。黛玉说道;“我懒得吃,拿了搁起去罢。”又说了一回儿,袭人就回去了。
一时,晚妆出来,黛玉看见柜子上的荔枝瓶,想起了早日那婆子的一番混话,甚是刺心。当此黄昏人静,千愁万绪,堆上心来,想起:你自己身子不牢,年岁也是到了这般地步。看宝玉这光景,心里虽无别人,但老太太和太太一点都没有意思。只恨当年父母没有给我早一点定亲呀。转念一想:要是父母给我早定了亲事,那宝玉怎么能放我一把,可惜了。又辗转两次,抱衣睡下。
就见一个丫子喜喜地跑来说:“贾雨村老爷来给姑娘道喜了。”黛玉只觉奇怪,就问道:“什么喜事?”丫头子又说道:“林家的人来接姑娘回府了。”黛玉心里一惊,刚想问话,小丫于又说道:“林姑娘有大喜了。”黛玉说道:“什么喜事,谁的?”“林姑娘要结外家人了。”小丫头子又说道。黛玉心想:难道父母知我想了外家人,要跟他们结亲家。黛玉心里一急,就去跑去找贾母。黛玉一进府内就见凤姐、王夫人都来给人道喜,贾母也走过来道喜。黛玉见贾母也来道喜,立刻抱住贾母的大腿。贾母却说道:“去吧,孩子。这个亲家多好呀。”黛玉苦苦哀求,也已经无能为力。黛玉只好跑去找宝玉。
黛玉一径跑到怡红院,就见宝玉乐呵呵地出来说道:“给林妹妹道喜了。”黛玉说道:“你是怎么回事?我走不走了?”宝玉笑道:“你要是不去,就住在这里。你原是许配于我的,如你想就在这吧。”黛玉说道:“你到底是让我许不许呀?”说着,泪珠向下流。宝玉看着心急,就说道:“如果你不信,就让你看看我的心吧。”说着,宝玉就拿起小刀,在胸口上划。宝玉把手伸了进去,掏了半天,脸色一白:“呀,我的心没了。”说着,宝玉就倒下了。黛玉脸上的泪珠已湿衣装,抱着宝玉眼看着出嫁的队伍。黛玉急急忙忙地跑向了潇湘馆。黛玉颠了一下。
黛玉睁开了眼睛了,紫鹃在身旁。紫鹃轻声说道:“姑娘,醒了呀。”紫鹃蹲下身拿起痰盒,看见痰盒里有血丝,紫鹃惊叫了一声。黛玉问道:“怎么了?”紫鹃嘴上说着“没事”手已经颤抖,眼圈也红了。黛玉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全都明白了。(这个是一个草蛇灰线,是为黛玉之后的婚事埋下伏笔。伏笔:贾母想为黛玉找个人家,不是宝玉。也为黛玉的病情埋下伏笔。)
第二天一早,宝钗和薛姨妈一起来到了贾府,探望贾母等众人。薛姨妈和宝钗给贾母请安后就来到了王夫人的住处。一进门,王夫人就热情地招待母女俩,这时,宝玉正好来给王夫人请安。一看宝钗姐姐来,就一时兴起问道:“宝姐姐,好久不来都生疏了,薛哥哥呢?”薛姨妈赶快说道:“你薛哥哥又出去耍了。”宝玉又说了一会儿就回怡红院去了。宝钗进里室和王夫人的丫头银钏儿聊天。而王夫人和薛姨妈在外室聊事。
王夫人坐到薛姨妈旁边小声的对薛姨妈说道:“不知有件事行不行的通。”薛姨妈说道:“都是亲戚,有什么不行的。”王夫人说着:“那这件事,我就说了。看现在宝玉和宝钗的年龄都到了这个年龄,要不就认他们一下,你懂的。”薛姨妈非常犹豫,只好说道:“回去和宝钗说一下,看她吧。”王夫人也知这件事难成,也就答应了(是宝玉和宝钗通婚的事——草蛇灰线)。宝钗和薛姨妈走了以后,王夫人就去找贾政说事。是否能成功,听下回分解。在黛玉那里,那个梦会怎么样?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
紫鹃找来了大夫,大夫为黛玉看病。大夫写下了药方,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黛玉待在自己房内,看着窗外的斑竹,回忆着娥皇的时代,不停地唉声叹气。紫鹃去厨房煎药了,只有雪雁在。林黛玉把雪雁叫来,说道:“把旧手帕拿来吧。”雪雁拿来了三个旧手帕。只见上面写着:“眼空虚泪泪空垂……”不觉得阵阵凉风袭来……
这时,正入秋,天气转凉。宝玉无心学习,在大观园中散步,就见探春和惜春等人坐在石头上,谈论着什么。宝王走过去说道:“你们在做什么?”把探春、惜春、李纨等人吓了一跳。
惜春道:“我们姑娘之事,为何又与你相关?”宝玉道:“好,就告诉我吧。”探春也继续说:“女孩们的事又与你们男人不干。”宝玉听了这席话,只好回屋里去了。
宝玉坐在屋内,无事,就随手拿起一本书,是《长短经》,讲的都是帝王之路。宝王无心继续,于是把书放下,躺在床上。不知如何,翻来覆去,过不一会儿便睡觉了。只看一个仙子向他走来,感到眼熟,便问道:“你是谁?”那个仙子一笑:“你不知道吗?”说着就飞向殿内。宝玉连忙跑去追问,可被绊了一下。当宝玉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四周都是人。突然,一个宫娥喊道:“娘娘醒了。”只见宫娥们都长的五大三粗的。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生的面白唇红,极其美貌。一个保姆道:“国王到。”国王走进道:“这里是‘女儿国’,如此之美,明日我国封你为王妃。”说着,到了晚间时,一群宫娥冲上来,将这宝玉衣服脱下,换上女妆。接着,有一个黑宫娥,手拿一匹白绫,也向床前跪下道:“禀娘娘,奉命缠足。”宫娥将宝玉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将五个脚指紧紧靠在一起,又将脚面用力曲作弯弓一般,即用白绫缠裹。才缠了两层,就有宫娥等针线上来密密缝缝,一面狠缠,一面密缝。宝王身旁既有四个宫娥紧紧靠定,又有两个宫娥把脚扶住,丝毫不能转动。至缠完,只觉脚无比疼痛,直叫“嘿呦”。宫女见此,忙叫人来给宝玉揉腿。宝王躺了一会儿,宫娥们做了一双软底大红鞋替他穿上。众人搀着走了几步,可两足甚痛,突绊了一次,回了。
此时听见:“宝玉,宝玉!”宝玉一睁眼,就见袭人站在一旁,说道:“公子,老爷喊你。”宝玉一惊,马上穿好衣服,跑向贾政的住处。
就觉得脚阵阵痛,也只好向老爷处跑去。就进了屋,就见贾政坐在榻上,看着《礼记》。听闻宝玉来了,抬起头说道:“明天你必去上学,这样下去不行的,去吧,不要迟。”说罢,宝玉就走了。一路上,宝玉想:如此梦,男人都如女人一样,还不如女人好。想着,他便更厌恶男人了。回到屋内,就说道:“准备我的书本,明天要去学堂。”说着就在炕上坐下,把头转去,睡了。袭人觉得奇怪,就去摸宝玉的头,觉得也不发热。正在疑时,宝玉醒来,问道:“怎么了?”袭人说道:“二爷,你哪里不舒服?今日这么早就睡了?”宝玉也道:“就是脚阵阵发痛。”袭人说道:“怎么?脚怎么痛了?”宝玉道:“不知怎么,就做了个怪梦。我到了女儿国,那里的男生就像女孩一样。醒来后就脚痛了。”袭人把被子向上掀,就看见五个脚指并在一起,脚干巴巴的,像一个球一样。袭人一惊,只好说道:“就是脚有点红紫,应该是二爷去的急,脚酸痛。”宝玉道:“现在脚痛的厉害,给我看看脚心痛的什么样?”袭人也不想回话,去拿了一盆水,把宝玉的脚放在水里。过了一会儿,脚不再干巴巴了。袭人问道:“现在怎样?”宝王说道:“好多了,现只有脚指头痛。”袭人小心地把各个分开,按着根部。宝玉道:“现在好多了。”袭人把鞋穿好,把宝玉扶着。宝玉刚一下床,就叫:“哎呦。”
一下子瘫在了地上。袭人赶忙扶起宝玉,慢慢地回到炕上。袭人问道:“又何事?”宝玉道:“不知,就觉脚无力走动。”袭人叫来麝月道:“二爷脚无力,去叫王太医来看看。”又叫来五儿道:“去报太太,二爷脚痛的厉害,近日无法走动。”说罢就去盛菜了。不过一会儿,五儿回来报:“太太道,近日不出,好修在家,夜来探。”袭人稍稍安心,想罢就来望宝玉,等麝月来。
说罢,麝月就带王太医来了。王太医问道:“何如?”宝玉道:“就夜里被梦惊起,之后就觉得脚痛的厉害。不知何故?”王太医悄悄坐入炕上,只见脚看去并无异样;又用手去摸,就如肉泥一般无骨;只觉有些碎骨在内,惊起一身冷汗,也就拿出锦缎敷在上,说道:“此乃外伤,休息多天,即可。”袭人终放下一口气,就叫麝月去报夫人。
却见麝月刚到王夫人处,就见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道:“夏太监来报。”王夫人一惊,想:这日有无是什么吉日?想着就吓出了冷汗,赶快叫人去见。很快,夏太监走着大踏步,正眼也不瞧。王夫人快步上前,说道:“夏太监好,好久不见。”夏太监只摆摆手,说道:“无事,无事。”就叫身边一个仆人打开玉罩。只见那个仆人道:“皇上谕旨说,贾皇妃身有暴病,请贾府中人去。
王夫人一听就急了,道:“公公,我去去就来,吾叫人立即就来,请回吧。”说罢,就回头去老太太处了。到房中,只见老太太在睡觉,仍不见醒,就去了贾政处。看罢,就走进去笑道:“老爷快走吧,娘娘要死了。”贾政先是一惊,带着哭腔说道:“快去通告老太太和中人。”可惜了,贾政也只能欲哭无泪。王夫人去时,正见老太太在中饭,王夫人也不敢直上,就和鸳鸯说道:“贾元妃娘娘朝中暴病,遇死。”鸳鸯一听,失容,而急,头上急冒冷汗,急忙让丫头退回,就和贾母一段细语。贾母急得焦头烂额、眼空蓄泪,急叫人去探,并发话道:“快叫贾政来。”不过一会儿,贾政快步走来,扑通—一声跪下说道:“什么事?老太太。”贾母泣声说道:“你的元妃娘娘得暴病,快去呀!”贾政先是一惊,然后老泪纵横,起身便带上王夫人和几个仆从前往宫中。
到了宫门,只见夏太监又派小太监来探,小太监道:“请入。”说罢,就让众人下车,把仆从留外,只留一个,带其人入内。
去罢来到了娘娘住处,众人刚刚想进去,就被挡在门外,只好去皇上处。众人来到殿上,贾政说明原因后,殿上说:“可惜年华去吧。”说完,就让众人退去。众人小步退去,急忙向娘娘的宫舍去。娘娘正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早已失去了以往的风貌。众人在一旁,贾母拉着元妃的手。那元妃看了职名,心里一酸,不住地抽泣,低声说道:“如今到了,我也就去了吧,宝玉最近怎样?”贾母道:“挺好的,就不知今天怎么没来,被贾政管教得严了些。”元妃说道:“那也好,他是该多管教管教。”遂命外官赐宴,引到了一座宫里。已摆得齐整,众人按位坐下,不必多说。众人便退下,贾母依旧坐着轿子出来,贾赦接着,大伙儿一起回去。到家,又安排明日、后日进宫,仍令照应齐集,不提。明日不提。
就说从夏金桂来到薛家后,就日日拌嘴,今可又把薛蟠自赶出去了。日间又没个人拌嘴,香菱去宝钗处了,薛姨妈正有事,只留了个宝蟾,自己也后悔不来。薛姨妈去了宝钗处,把和宝玉的事说了出来。宝钗心里明白,也就不问了。话说在怡红院内,一个小丫头来报说:“元妃娘娘暴病。”宝玉一听就急了,说:“快把衣服拿来。”袭人说:“二爷别急,你的脚伤未愈。”宝玉也不管就立刻下床,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袭人麝月几人拉住,扶回床上。袭人说道:“过几日再去,大夫让你多休息。明日就在屋里,和王夫人说了,明日不去上学了。”宝玉也安下心来,一安下心,宝玉就觉得自己的脚又开始痛得厉害。说道:“不知怎么又犯起‘老毛病’了。”说着,宝玉就俯身睡去了。
明个一大早,宝玉就醒了,还记着元妃。就把袭人叫来问:“娘娘身体好了没?”袭人说道:“已好多了,这事不用你急。”宝玉一听就觉无事可做,叫来麝月道:“把书本拿来看看,明个和后个都去上学。”麝月把书拿来问道:“宝二爷的脚伤好点了吗?”宝玉这才想起来这事,就说道:“已经不疼了。”说了就拿起《礼记》翻阅着。
转眼就到了中午,正值春日,天气暖和。宝玉下了床来坐到窗边,看着刚刚盛开的桃花。吃完饭,宝王无事可做,就来到园中散心。宝玉走着就来到了潇相馆,宝玉想有好久没见到黛玉了,便敲门而入。就见黛王刚刚睡完午觉,正在发呆。宝玉悄悄地走进去,就在黛玉身边坐下说道:“好妹妹,今个在做什么?”黛玉说道:“今你回去吧,不要来烦我。”宝玉就说道:“好妹妹,别生气,告诉我,谁和你拌嘴了?”黛玉说道:“听说明个宝钗姐姐要搬出大观园,不知又是什么金玉良缘的事。”说罢,黛玉便又赌气去了。宝玉一看便笑道:“什么金玉良缘,那只不过是那群人说说罢了,不用管他们。”黛玉回过头来说道:“你不信也好,可偏偏那些人都信了,这叫人可怎么办?”宝王刚想开口就被袭人叫走了,说是老爷找他。
宝玉走后,黛玉越发觉得无聊。于是就自己一个人来到屋外,站着一会儿看看怡红院,看看蘅芜苑,心中是五味杂陈都有。这时,紫鹃出来说道:“姑娘衣服薄,在外头受冻可不好,姑娘进屋来吧。”林黛玉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屋子。
话说宝玉去了贾正那里,贾政倒没说什么,就说宝玉明个必须去上学了,宝玉只好回怡红院去准备功课了。
说到了一大早宝玉去学堂了,大观园子变得冷清多了。特别是蘅芜苑里,早已空无人烟,宝钗一大早就已经搬出贾府了,林黛玉也就只好无事在家里。宝钗就待在家里,足不出户。
今个薛蟠在家,夏金桂无事可做便来找薛蟠。夏金桂开口便说道:“今又要到哪里闹事啊?”薛蟠对夏金桂十分宠爱就说道:“今我不出门,在家陪你。”夏金桂听了就在背后偷笑说道:“真的吗?”薛蟠一边傻笑一边说道:“真的,活了这么大人,还能骗你不成。”说罢,就有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道:“薛大爷,外面有人说找你。”薛蟠一副无奈可怜样,灰溜溜地跑走了,只留下夏金桂一人在屋内发呆。薛蟠走了有几时后,夏金桂才反应过来,见宝蟾在角落里偷笑,便问道:“你在做什么?笑什么笑?你们这群小崽子,整天就知道听太太老爷的话,在背地里说我们坏话。你说,你笑什么?”宝蟾一听夏小姐这样,就笑得越发大声,说道:“我就笑那薛大爷的表情。”夏金桂一看,火就上来了,说道:“你知道他去哪了么?”宝蟾说道:“我怎能知道?薛大爷都不由太太说的。”夏金桂说道:“唉,现在你都叫她太太了,我可不知道你叫的哪门的太太。”宝蟾说道:“我叫的哪门的太太,与你有何相关。”夏金桂一听,就要下床动手打宝蟾。宝蟾也是个夏家的性格,也不害怕,就与那夏金桂打了起来。外屋里闹得翻天覆地,里屋的薛姨妈和宝钗等人就听见了。薛姨妈说道:“香菱,去外面看看,调和她们。”香菱听了就向外走去。
只见宝蟾和夏金桂那互相赌气,就说道:“你俩就不必嚷嚷了,屋里的太太都休息着呢。”夏金桂本火已退,被香菱这一说火又上来了,于是就破口大骂起来。宝钗听外面依旧不消停,就和薛姨妈走出。薛姨妈看见这景就说道:“你们隔三差五地就气人心,你们都该清静点,天天没事就来这闹事。”夏金桂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就说道:“不知太太奶奶说的是谁呢?”宝钗一看也发话了:“如今呀,嫂子也厉害了,会说这般话了,我也不如了。”夏金桂也说道:“如今姑娘也好呀,会说话了。”薛宝钗也知自家嫂子的性子,也气得不行,便向薛姨妈看去。薛姨妈也是气得脸通红,夏金桂也不看就说道:“不知道你们什么太太奶奶的,不知哪天叫错了人,也清静不了一点。”薜姨妈也不和她斗了,就仰身躺在一张炕上了。夏金桂见了这景,也就回自己的炕上睡去了。
宝钗忙着去吩咐老传些话,让他不要再闹了。说罢,老太太那边的丫头来了。薛姨妈忙几声问道:“老太太近可安?”丫头回答道:“可安。”感谢姨妈这送来的荔枝,也给琴姑娘道喜了。宝钗问道:“你来了多少会儿?“丫头回答道:”来了一会儿了。“薛姨妈听着也变红了脸说道:”我们这儿也不得安宁,也不知怎么过日子,天天闹着笑话,也听听你那儿的“。丫头又回答道:”谁不是每天有个小磕小碰的,又有何事?那是姨太太多心罢了。“丫头这边跟薛姨妈回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当听那宝钗和香菱吩咐几句话时,只听薛姨妈喊“左肋疼的很”。香菱和薛宝钗顿时束手无策了。却说薛姨妈一时因被金桂这场气,怄得肝气上逆,左肋作痛。宝钗明知是这个原故,也等不及医生来看,先叫人去买了几钱钩藤来,浓浓的煎了一碗,给她母亲吃了。又和香菱给薛姨妈捶腿揉胸,停了一会儿,略觉安顿。这薛姨妈只是又悲又气,气的是金桂撒泼,悲的是宝钗有涵养,倒觉可怜。宝钗又劝了一会,不知不觉地睡了一觉,肝气也渐渐平复了。宝钗便说道:“妈妈,你这种闲气不要放在心上才好。过几天走的动了,乐得往那边老太太姨妈处,去说说话儿,散散闷也好。家里横竖有我和香菱照看着,谅他也不敢怎么样。”薛姨妈点点头道:“过两日看罢了。
且说元妃疾愈之后,家中俱各喜欢。且说林黛玉那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话说林黛玉正在屋内休息,只听着外面又有人的脚步声。紫娟忙出去看了。原来是老太太那边的鸳鸯来了,鸳鸯见到紫娟忙开口说:“哟,你也来了呀。今天我带老太太来给林姑娘送件东西。”紫娟也好奇,便连问说:“什么东西呀?这么名贵,配得上你这种人来送”。鸳鸯从手中拿出一个纸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包的原来是香炉里装的香啊。鸳鸯也笑着说:“不知这香烟是从哪来的,说这香的名字叫”回审“,听说屋里烧着这香,人都能专注起来呢,不知这香管不管用,到时给二爷试试,说不定二爷以后就挨不得姥爷的骂了。”黛玉在床上斜躺着,听着她俩的谈话也担心起来,宝玉用了这香以后,难道就真一心专于功名,再也不理会她了,想着他看向窗外那一根根刚冒出头来的竹笋,上面都已经覆盖着泥巴。黛玉不禁潸然泪下。紫娟小心翼翼地拿起包装,准备向里屋走去,刚拿起来,便看见纸包上包着的黄色封条。紫娟也是个明白人,看到这,便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和鸳鸯说道:“这么名贵的东西,老太太也能给我们家林姑娘使唤,也不知用了个香以后林姑娘会专注些什么呢。”紫娟听这个,噗嗤一声笑了。而在里屋的林黛玉听着这话,想起她自己和宝玉那层姻缘,又想起他俩面前的阻隔,翻身而不再看向任何东西。有光在她心目中无可挽回地消逝。等到鸳鸯走后,紫娟来到了里屋,烧起来香,黛玉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前几日,从老太太那儿看到的香吗?用的还不是那“回审”吗?黛玉忙转头,瞧瞧那奇怪的香,却自然地睡去了。黛玉醒来时见自己在一个大堂上。周围都是白茫茫的祥云,面前是一个大殿。突然,晴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走上来说道:“林姑娘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宝玉他可真好呀?”黛玉见眼前的是晴雯便问道:“这是哪呀?” 晴雯说道:“我也不曾知道,我只是来这儿当个芙蓉花仙。”黛玉见四周便问道:“难不成我已经死了。”说着便泪潸潸了。晴雯说道:“没有呀,我只是来接你的,来吧,跟我到这儿。”说着,两人便走进了大堂。她们穿过一间小屋子,只见那小屋上写着。假玉还留在人间,始辟也须回青山谷。
黛玉飘飘然,房门打开了,黛玉走进房门,只见每个柜子上都写着几个小字儿,黛玉走进细看,上面写着:金陵十二钗。她打开柜门,翻开第一本书却见写着:可叹停机阁,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不知生前世,只记梦徘徊。生命如薄纸,死后春风来。林黛玉本是个聪明人,听了这,就知晓它的意思。她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是宝玉,她急忙追赶上去道:“宝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突然他又消失了。她面前的那一本书也消失了,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房子里,四周空无一人。她只叹无趣,想起了那几个字“金陵十二钗”,她模模糊糊中又记起了,还有几个字副词、右副册、左副册、正册。她好像是明白了。她念着说道:“不知其他本中那十二钗都是谁?但我终究是明白了,那些女孩子的命多薄呀,跟我又有何区别呢?今个遇到晴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那副册的,还是其他册的,但总之她也算个薄命的孩儿了。我今天来到这里看见那宝哥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曾来到这里,就罢了吧。他来到这里又有何用呢?说着黛玉想起那么多薄命的女孩,又想起那一阵阵的词,又想起那不见的书和还未看完的词,并潸然泪下盯着窗外模模糊糊的人。 她发觉那人好像是宝钗,便明白了那经开穴里埋,她知道宝钗如跟她一样薄命,她何能又曾跟宝玉相对?她只听得外面有一阵哭泣声,她抹着眼泪轻轻悄地走了出去,她绕了几个路,只见的那里坐着一个身着华丽的人,黛玉仔细看,不自觉地呆了,她不是那秦氏吗?黛玉刚走上去,想问一句话,不料秦氏先开口了:“我的好妹妹呀,我不知你那儿现在过得何样,我才把你叫来的。我和你凤姐姐叮嘱的那几句话她好像是忘了吧。只可怜了你们这群薄命的女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今天你来这儿的一言一语和你看到的任何东西。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吧。”黛玉刚想张嘴问句话时,秦氏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黛玉只好回头去吧,听见那从中有一些哭气声,她便进去了,只见的是一个身着皇家衣裳的女人坐在那哭泣。黛玉看到她便硬生生地叫了出去“皇妃娘娘”。那人抬起头也叫了出来:“黛玉,你怎么会在这里?黛玉低下头抿着泪。元妃渐渐说道:“我们都同样薄命,既然你看见了那本子里写的都是些什么,我知道我们都已活不长了。从那宝兄弟也支撑不了多久。虽然你们姐妹都是群精明人,但都个个薄命的如此一样。像那凤丫头呀不知她以后的日子过得怎样。在你死后,贾府必定衰落下去,但你又是那不得不死的薄命女孩呀。只得在你身前告诉你吧,让他们早退一些吧,在现在这样话说着又有何用呢?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那时的她们,我也要跟你们分别了,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孩子你去吧。”黛玉说道:“元妃娘娘,真的如此吗?要是真如此的话,那不早就现了。”元妃娘娘刚想开口却不见了踪影。黛玉想着刚刚那些话,不知又抽搐了起来,她走向原来那个大殿,只听得几人窃窃私语。黛玉忙过去听了,只听得是两个小丫头的声音。“嘿,听说那宝玉又有喜事儿啦。”“是啊,是啊。是不贾府在林姑娘病的时要衰落了。昨个我都问过那个警幻娘娘了。”“是啊,但我想贾府必然会兴旺起来,也不知什么好像今个很多人都来这里传话了。”“是啊,说不准是给后人留下活路呢。哎,你真是可惜了哪儿薄命的姑娘们,个个都那么精明,个个都那么聪明,为何死于那样?”“谁知啊,不都是被那宝玉弄的,那宝玉成天胡乱。”“对呀,还不是他害了我。”声音戛然而止了。
黛玉轻声轻步地走过去,只见原来是那投井的金钏儿和那思琪。金钏儿也是个灵敏人,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祥云中摆动着。思琪也忙看过去,思琪也是个老实人,一看就明白了,转头就跑。金钏儿看到是个黛玉,于是也知道她是精明人,逃不掉了,于是就连忙走过去说道:“林姑娘,今个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叫秦氏去接你吧,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黛玉冷笑一声说:“哟,我来的不巧啊,早知你俩在这说话我就不听了,不知你俩说的是什么话。”金钏儿一听就脸红了,赶忙跟林姑娘道歉。黛玉也不听,也就忘了这事吧,便跟金钏儿说:“今为什么你们要把我叫上到这儿来?难不成我已经亡命了吗?思琪眼看着没事儿便跑过来说:”林姑娘,今个我们叫你上来,是让你来做客的,一想到你是个精明人,救救我们那已经要衰得贾府。“黛玉一听就明白了,便对她们说:”再见了,妹妹们,我今儿就回去告诉他们这事儿吧,不知他们有没有信吧。“说吧,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黛玉就向后走去,她穿过一块假石来到一片天地,就见眼前站着一个一个和秦氏长得十分相似的人,那人一上来就说:“终见到你了,当不知你遇上了哪些人,她们都是那些没眼力的,也不把你接到我这儿来。”林黛玉见这事,便小声的问道:“娘娘何贵?”这女人便说道:“我就是警幻仙姑,当年本要叫你来的,不曾想她们叫了宝玉。啊,他也是个没底的货,我跟他说什么,他也没听懂,不知今天应该还在底下面逍遥玩乐呢。“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娘娘也可曾知道这事儿。不知你们想早点叫我来,为何不早点呢?”警幻仙姑却说:“我想着呢!你今个正好点了那回审香,那香可是什么精品呀?那香可是有奇异的功能的,也是我故意给你们送下去的吧,你可不要告诉那别人这些话我就看你是个精明人才说了吧。”黛玉也会意了。黛玉说道:“姐姐可安,那我就先去了吧。”突然警幻仙姑变得一脸邪笑,对着黛玉说:“妹妹等一下吧,我还有事儿要告诉你。”突然这四边的事物都消失了,一切都变得黑暗,警幻仙姑也消失了,只出现了,那刚刚出现的那些人在黛玉的面前说:“这就是一个阴谋,我们都是来骗你的吧,不要相信我们。”黛玉一见这式样不好,便跑向警幻仙姑的方向,跑了好久,才见到个影儿。她便喊道:“娘娘快来救我”。警幻仙姑却转头说:“听她们的吧,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都在骗你呢,别多心了。说罢,就一把把黛玉推下来的。黛玉才梦醒。黛玉已经早生出一身的汗,而榻边早已被眼泪浸湿了。
说着,宝玉那边他刚从学堂里回来,急着正往林姑娘这跑呢?他刚一进屋就见到林姑娘静坐在床上流泪,他便立马走上前去问道:“妹妹今何苦?又有人惹你了?还是又有什么伤心事?为何又哭了?”林黛玉也不理他,转头过去躺在床上,宝玉也急了,便说:“好妹妹,难不成我又惹你什么了,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嘛。”黛玉一言不吭。宝玉去叫起来说:“好妹妹好妹妹,我惹了你什么吗?告诉我吗?我也好给你个解释,你这样的谁不急呢?”黛玉却又想起那梦中说的宝玉,便转过身来对宝玉说:“我这事又关你何事?”赌气睡去了。宝玉就无趣,便恳求林妹妹,也不知这时袭人进来说:“外面有人有事找你,说是又什么贾雨村姥爷回来了?”宝玉只好无奈离开,只留得林妹妹一个人留在床上独自哭泣。
话说宝玉这边也没安神日子,刚放完学来看林妹妹,却马上就被叫走了,不曾想是贾雨村又来这仿了。宝玉最厌恶这种功名人,便以着慢缓缓的脚步向着贾政父亲那去。贾政也不耐烦了,叫小厮去叫宝,小厮见宝玉就说:“二爷,你快点,老爷正急着呢。”宝玉也斗不过他老爹,于是便只好跟随两个小厮儿,挪着快步向大门走去。
说着老太太这边也不得安生几日。贾母便坐在外间,邢王二夫人略避。那大夫同贾琏进来,给贾母请了安,方进房中。看了出来,站在地下躬身回贾母道:“妞儿一半是内热,一半是惊风。须先用一剂发散风痰药,还要用四神散才好,因病势来得不轻。如今的牛黄都是假的,要找真牛黄方用得。”贾母道了乏,那大夫同贾琏出去开了方子,去了。凤姐道:“人参家里常有,这牛黄倒未必怕有,外头买去,只要是真的才好。”王夫人道:“等我打发人到姨太太那边去找找。她家蟠儿是向与那些西客们做买卖,或者有真的也未可知。我叫人去问问。”正说话间,众姊妹都来瞧了,坐了一回,也都跟着贾母等去了。这里煎了药,给巧姐儿灌了下去,只见喀的一声,连药带痰都吐出来,凤姐才略放了一点儿心。只见王夫人那边的小丫头拿着一点儿的小红纸包儿说道:“二奶奶,牛黄有了。太太说了,叫二奶奶亲自把分两对准了呢。”凤姐答应着接过来,便叫平儿配齐了真珠、冰片、朱砂,快熬起来。自己用戥子按方秤了,搀在里面,等巧姐儿醒了好给他吃。
只见贾环掀帘进来说:“二姐姐,你们巧姐儿怎么了?妈叫我来瞧瞧他。”凤姐见了他母子便嫌,说:“好些了。你回去说,叫你们姨娘想着。”那贾环口里答应,只管各处瞧看。看了一回,便问凤姐儿道:“你这里听的说有牛黄,不知牛黄是怎么个样儿,给我瞧瞧呢。”凤姐道:“你别在这里闹了,妞儿才好些。那牛黄都煎上了。”贾环听了,便去伸手拿那铞子瞧时,岂知措手不及,沸的一声,铞子倒了,火已泼灭了一半。贾环见不是事,自觉没趣,连忙跑了。
凤姐急的火星直爆,骂道:“真真那一世的对头冤家!你何苦来还来使促狭!从前你妈要想害我,如今又来害妞儿。我和你几辈子的仇呢?”一面骂平儿不照应。正骂着,只见丫头来找贾环。凤姐道:“你去告诉赵姨娘,说他操心也太苦了。巧姐儿死定了,不用他惦着了!”平儿急忙在那里配药再熬。
那丫头摸不着头脑,便悄悄问平儿道:“二奶奶为什么生气?”平儿将环哥弄倒药铞子说了一遍。丫头道:“怪不得他不敢回来,躲了别处去了。这环哥儿明日还不知怎么样呢。平姐姐,我替你收拾罢。”平儿说:“这倒不消。幸亏牛黄还有一点,如今配好了,你去罢。”丫头道:“我一准回去告诉赵姨奶奶,也省得他天天说嘴。”
丫头便叫赵姨娘回去找贾环去。贾环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事,便站在屋外不肯进去,让姨娘听这件事之后,怒气冲冲走出来,见贾环缩在那外面,火气正上来了,抓住贾环,指着他就骂说:“你这流的东西,偏偏我不叫你去,你还去搞得人家不得。你今个打翻了人家二姑奶奶,你爹要是也知道这事,也打不得你安神了,天天就干这种不要脸的事,还天天虎头上捉虱子,看金老爷回来打不打你。”说罢,贾环惊心动魄,只得站在外面呆愣着。话说赵姨娘正在屋里抱怨贾环,只听贾环在外间屋里发话道:“我不过弄倒了药铞子,洒了一点子药,那丫头子又没就死了,值的她也骂我,你也骂我,赖我心坏,把我往死里糟踏。等着我明儿还要那小丫头子的命呢,看你们怎么着!只叫他们隄防着就是了。”那赵姨娘赶忙从里间出来,握住他的嘴说道:“你还只管信口胡言,还叫人家先要了我的命呢!”娘儿两个吵了一回。赵姨娘听见凤姐的话,越想越气,也不找人来安慰凤姐一声儿。过了几天,巧姐儿也好了。因此两边结怨比从前更加一层了。
今个宝玉不用去学府,说是那学府老爷的儿子病了,就停课一日。宝玉在大观园闲着无事,便向潇湘馆走去,就到门口时,从旁边假石中蹦出一个小厮和宝玉撞了一个满怀,宝玉就说到:“你们在这儿跑什么,也不知道你撞了谁。”小厮抬眼一看,是宝二爷,忙说道:“对不起二爷,刚才没有看路。”宝玉说道:“跑这么快,你有什么急事?”小厮说道:“薛大爷让我去给太太们报个信,说他今儿在城东看见了柳湘莲。”宝玉一听就来劲了说道:“薛大爷什么时候看见的?”小厮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说是薛大爷去城东做买卖时遇见的。”话说薛大爷那边,一个戴着累银丝嵌宝玉红玉冠,额上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秋香色白蟒银鼠箭袖,围着攒珠银带,外罩月白貂刻满襟暖褂,穿着锦边弹墨袜,脚下也穿着麂皮小靴,用一个白玉色掐金罩面遮住了脸,从他皮口袋中的大皮囊中拿出一个小袋子,上面贴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字,扔给薛蟠说道:“这是前几日,你们家宝二爷说要我给他的东西,你给他带过去吧。” 说完便扭头一甩走了。薛蟠细细地打量这个袋子,突然想起来,走出门说道:“柳哥,今儿你怎么会在这儿?”那个人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去。薛蟠忙跑过去,追上他说:“柳哥,今你怎么会在这儿?要不来我们家吃茶。”那人也不回答,猛地回头,悄悄对薛蟠说了一句:“今儿你就别在这转了吧,那袋子你可紧收着,里面装的是紧事,你可不能看。”说完,薛蟠楞在原地,没过几秒,薛蟠才意识到,这就是柳香莲,忙上去追时,却发现原来那个地方已经烟消云散,只留他一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薛蟠只好回到原来的摊铺,细细地打量那圆形的布袋子。那布袋子是一个红色的丝绒布袋,上面绣着一座大青山,山峰上还有一块石头,下面站着两个道人。薛蟠看到这副模样,也觉得奇怪,就不再说话了。薛蟠本想打开看看,可想起柳湘莲副模样,细细想里面是不是有猫腻,于是便不敢了。做完了事便赶快,向着家奔去。
说那贾府那儿,林之孝家的来了,说是北静王爷的生辰,叫贾政他们过去贺喜。贾政也便是应对他说道:“这就去。”于是宝玉他们几个忙换上朝服和贾琏几个去给北静王爷贺喜。说着那正热闹着,贾母他们正在那看戏,吃着茶说着今儿宝琴也来了。可正在他们开心时,有一个薛家的人跑进来说道:“夫人,你们家有事,急事。”薛妈也看这局势,便匆匆忙忙地带着宝琴她们几人走了。刚到薛府,众人见是薛蟠之母,便急忙忙地簇拥着薛姨妈进去。刚一进屋便听有人在那大哭,一看却是金贵,正当薛姨妈要问时,从屋里走出来宝钗泪流满面,见着母亲便说:“妈妈,这办事要紧。”便拉着母亲回屋,坐在里屋,说道:“哥哥又犯贱打死人了。”薛宝钗对薛蝌说道:“只要有信就立刻接起来。”不然没过一会儿送来了两封信。薛宝钗忙打开第一封。大哥人命是误伤,不是故杀。今早用蝌出名补了一张呈纸进去,尚未批出。大哥前头口供甚是不好,待此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可得生了。快向当铺内再取银五百两来使用,千万莫迟,并请太太放心。余事问小厮。宝钗看看妈妈,也没多说什么,便立刻拿起了第二封,拆开这封信一看,就是薛潘的笔记里面写着:妹妹和娘放心。却又没多说什么,糊里糊涂就混过去了。宝钗也看着烦心。也担心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当时她看到这信里,还有着一个红袋子是用丝绒撕的,上面绣着金线,中间写着密密麻麻的黑字,却见这袋子上贴了一张封条说道:给宝二爷。宝钗说道:“不知哪来的东西,又不从那送就送到我们家里来,不知又是薛潘从哪儿弄来的。”便打发了一个丫头给宝玉送过去。
说宝玉这儿刚过完习,正回来就见一个小丫头走进来对袭人说道:“宝姐姐叫我送来的,说是什么薛蟠从半路上买来的什么东西,要给宝二爷。”袭人接过袋子一看,也不禁愣了,她便打发小丫头走到宝玉身边说:“你又去做什么事了,怎么薛大爷给你送这东西。”宝玉说道:“我又做了什么,难不成你听到了。”其实也不多说什么,便把这个红袋子给宝玉收到。薛大爷送给你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说是他同路上遇到的什么人给他的。宝玉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小心的拆开袋子。他看到这袋子上面有一块是,上面绣的是一块山顶上的一块石头下面站着两个道人他却不禁疑惑起来,他想薛大哥从不喜欢这种东西,这又是哪个人给他的?宝玉急忙拆开的袋子,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手帕,手帕在正面上,同样绣着是一个山峰上面有一个石头下面,站着一个坡脚道人和一个和尚。宝玉非常纳闷,细细地端详着手帕,翻过来一看,上面正写着一首诗。
大青山上顽石现,之知魂魄在眼前。
不知何时,
又如毛遂荐,
但终回山谷。
宝玉想起红丝绒袋子上的山峰和道人,宝玉不禁想起昨日说薛蟠遇到了柳湘莲这回事,不禁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这个荷包就柳哥托薛大哥给我送过。”忽然就听麝月在帘外喊:“宝爷,太太问说,柳爷有没有给你送东西?”宝玉想:定是这事和薛大哥的案子有关系,这诗也倒奇怪,柳哥一定要说些什么,这事传出去不太好。于是宝玉答道:“没有,倒是听说薛大哥说柳哥一幅贵公子样,但柳哥又好像是学会了什么法术。”麝月听了这活,也有点半信半疑,打发了一个小丫头去给王夫人报信去了。宝玉把诗一起放回袋子放到枕头下去了。话说第二日早晨枕头下的荷包不见了,就只见一个双龙出海抹额在枕下放着,宝玉十分奇怪:“我昨天不曾带着抹额,真是出怪念了。”这时黛玉走了进来,见了抹额就笑道:“呦,二爷现在开始喜欢这种男人的东西了。”宝玉也不听就问道:“林妹妹,你天资聪明,说这大青山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黛玉说道:“你想这事,难不成你想变回去?”宝玉一头雾水道:“好妹妹,你又就是问你,何必生这个气。”黛玉说道:“我不曾生你的气,再说了我生谁的气又与你何干,平日跟你说多了,就开始说别人。”说完就径直走向潇湘馆,宝玉急忙跟着出了门,就见黛玉回头看向宝玉,看见宝玉笑了一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宝玉呆呆地看向眼前一枝花枝上,花早已凋零了,就剩下一只花留在枝头,一片花瓣落在地上,眨眼见,那里出现了一颗盛开的桃花,又突然消失了。宝玉走近看时,那里已空无一物,枝上的一只花,也随着清风落在了地上,落入了土里,不见了。宝玉又觉无趣踱步走向了屋子,那抹额还在枕边上,宝玉把它拿起,细细地观察,把它放入了一个香囊里,又把它放入了衣中,就躺在床上回顾今日的功课,吃完饭,又读了一会八股文,胜觉厌恶,就倒头而不再温习功课。
天色变暗,林黛玉回了潇湘馆,正是在床上正赌气流泪,紫鹃走进来说道:“姑娘,晚了,该睡了。”黛玉刚上床,就听到窗外又两个说话,一人道:“听说明儿云姑娘会来。”又一人道:“是呀,云姑娘来了就好不容易可以热闹一会了,不像林姑娘,天天也不说什么话,比起云姑娘可差远了。”黛玉听到这些混话,不禁泪水又湿了脸颊。紫鹃听到这话,叫雪雁去,好让她们快别说了。黛玉就在迷迷糊糊中也就睡下了。
第二日早晨,黛玉很早就起床了,虽是昨日下午在屋里听的,但要是湘云来了,黛玉也不算白等了一场。就见紫娟走了进来,见黛玉已经起了,就道:“姑娘,今儿起的这么早,也不叫我一声。”话音未落,就听屋外有个丫鬟说道:“湘云姑娘来了。”紫鹃忙出去相见,黛玉坐在屋里,就见湘云穿着貂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花底小鞋。一双掐金满绣锦纱袜。湘云说道:“我来的不巧呀,你们家那姑娘躲哪里去啦?”紫鹃听了,就笑道:“我家姑娘在屋里等着姑娘呢。”湘云随着紫鹃进屋,湘云说道:“林姐姐这么久不见,也不出来迎我。”黛玉道:“我要是出去迎你,怕是被你带迷路了。”湘云道:“我可不管,你要是迷了路,可不要来找我。”众人都笑了。
话说,这时辰正好赶上宝玉下学时。宝玉就径直向潇湘馆来。宝玉刚进屋,就见黛玉正准备出门,一见宝玉就说道:“你来的不巧呀,前脚云姑娘走了,后脚你又来了,到现在我也要去了。”宝玉见说道:“李妹妹,你要去哪儿,也不告诉我。”黛玉道:“也不去找你的云姑娘。”宝玉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真心的吗?”黛玉回头看着宝玉,说道:“看你急的都出汗了。”说罢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脸颊。这时湘云来了,说道:“二哥哥,林姐姐,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去找人也不见了,你们也不陪着我。”宝玉道:“湘云妹妹,你终于来了,不是说我正找你吗?”
紫娟来说道:“林姑娘该回去吃饭了。”袭人正好也来了,说道:“今儿也不早了,吃完后再会吧。”宝玉就说道:“这主意好,吃完就到我院里去吧。”话说到这儿,也就散了。过了半时辰,众人也都来的差不多。宝玉见湘云未到,说道:“麝月,你去找一下湘云妹妹。”黛玉道:“你的金麒麟去哪儿了?天天想着别人,连物件都不见了。”宝玉说道:“好妹妹,我又不是那样的人。”这时门口的丫头说道:“湘云姑娘来了。”就见湘云穿着天青色白雕剑袖,锦边红袜,麂皮小靴走过来,说:“两小口又拌嘴了,也不见有人来调剂调剂。”宝玉说道:“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呀?”黛玉继续说道:“刚来院子里就调剂,明个我们怎么吃饭呀?”众人都笑了。湘云说道:“二哥哥林姐姐,我什么时候说那话了?刚来园子人生不熟,调剂了也无意。”黛玉笑道:“你也人生不熟,那我算什么?过客吗?”宝玉道:“妹妹来了,反倒开始拌嘴,好好的一句说着就散了,下次相见不知何时。”说着说着,众人都无言了。探春见气氛低落了下去,说道:“本湘云妹妹好不容易来了,后是怕没机会了。我们说这些言语做什么?”宝玉说道:“是呀。本又不是好聚好散的。”黛玉道:“说着又到好聚好散了,还不快改了这点。”众人也都应了。叫人去叫老太太来宴。没过多时,老太太和众人来了。
老太太和众人刚落脚就见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老太太,薛姨妈找你有大事。”老太太便和这小厮跟了出去。宝玉看老太太众人走了去说到:“这也聚不了了,要不改天我们再聚吧。”聚会就这么糊涂涂的散了。再说另一边老太太到了薛姨妈那边,薛姨妈和宝钗正坐在榻上。薛姨妈见老太太来了,忙起身,宝钗也跟着请安,请完安后,薛姨妈就说:“薛韩蟠在外面做生意,又打死了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呢这次他。但到他这次就是入了狱,我们家最近生意也不太好,正打算找你们家帮个忙。”老太太听罢,就说:“这也倒简单,到时我回去跟贾琏他们吩咐,就叫了给你办事儿。”在薛姨妈走后,贾母回房,毕竟天色已晚了。贾母躺在床上叫了鸳鸯说:“早知我们去北境王那边的时候,宝玉倒是跟我说他又得了块玉,倒是说晚上的时候,他脖子上那块玉都是发起红光起来,我看这当时出亲性了。”鸳鸯也笑着说:“是啊,发情也不过,我也早了宝玉这事儿也敢说说。两人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床睡了,谈的轻视也就落下一段了。
倒是说隔天。袭人听了宝玉去北静王那的蠢话,以为他有傻了,劝了他几句让他好好学习今个早上,他去了紫娟那,进了屋介子君的绣花就悄悄走进去。紫娟见袭人来了,便迎上去。紫娟笑着说:“姐姐进屋里去吧。”袭人说:“妹妹坐着,妹妹这绣花呢?姑娘呢?”“姑娘正屋里刚洗漱完,认准温药呢,”袭人到里屋见黛玉正斜躺在差上,手里拿着书,看袭人便笑道:“姑娘这是真勤奋呀,早上起来就在看书,要是我们家二爷能像姑娘一样那起不好了。”黛玉笑了笑。话说袭人坐了一会儿便往回走去。到了怡红院门口,见那锄药的拿着锄头便问到:“你来这做什么。”那主要的说到:“正好云二爷来了,他叫给宝二爷信,我就来这后信了。”袭人说到:“你也不知道宝儿爷天天都去学堂里,你来这儿做什么?”锄药的说到:“我也告诉云二爷了,他就说要给姑娘,让姑娘看着办吧。”袭人见远处贾莹,悄悄摸摸的往这来,便快步走上前说:“你把这信给我吧。”便拿走信走了,贾云见袭人走了也就去了吧,他本是就想攀个亲信,没想宝二爷也不在也就遇上了袭人了。
就说袭人回了怡红院 对宝玉说:“廊下的云二爷也来了。”宝宝说:“他来做什么。”袭人说:“他还带了帖子。”宝玉说到:“你倒给我看看。”一拆开帖子,就见写着:叔父大人安息。不好意思我他怎么不叫我父亲了,袭人也怪就问到他这么大人问你叫什么父亲,宝玉说他前几年时候。送我白海棠时,认我做父亲今个就叫我叔父,这父亲认不得了。别人说到你害不害臊啊?这么大个人问你做父亲他害不害臊啊。褒义也说的是啊,毕竟你都说过。和尚无儿孝子多着呢。也就算了他就丢下这信。去找黛玉了。袭人把这件拿起来就见上面写了一首四言律诗。
不久将来临头难,天上星辰为之安。
回头再也无时候,胜果不就要来岸。
其人自主念叨了一番,说贾云什么,这么奇奇怪怪一个堂堂公子写这种诗干什么真叫人奇怪 袭人也不是多想把诗放在一旁自己去做织线活了。
却说宝玉那边她见黛玉,紫娟给带一温药给黛玉喝。宝玉就上前问道:“妹妹的病可大愈。”黛玉说到:“过了几天没见在你,在那学堂学的可真好啊。什么时候又变成这种远疏不带的人了?”宝玉说道:“我可没什么远疏不带。”黛玉说:“过了几天,学成了一个读书人,就不管自家的,你这件事怎么办?”宝玉说:“好妹妹,你别逗我玩了,我什么时候喜欢那种四书五经八股文那都是些无聊的东西。”黛玉见宝玉还是那个样心稍稍放下。
话说宝玉回了园子,见桌上的那封信,就拿起来看,说道:“芸二爷,怎么这样,现在他也搞上诗词歌赋了。”麝月来叫宝玉吃饭,见宝玉在那儿看,就过去说道:“这帖子谁的?二爷的文采不错,都有人用诗给你信,什么时候我们家二爷也能这样就好了。”宝玉说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也不等麝月说,一个丫鬟走进了说道:“二爷,应该出去吃饭了。”宝玉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袭人来看宝玉,就见宝玉在那儿发呆。袭人见这副样子让人发笑,就叫来麝月,说道:“看那呆子。”麝月说道:“我看他是越发呆了,再不学的话就要流落街头了。” 袭人见宝玉也不应人,说道:“二爷,你的菜要凉了。”见宝玉还是一动不动,麝月就喊道:“接林姑娘的船来了。”宝玉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在哪?在哪?”两人笑道:“骗你的,你再不应,饭就凉了。”宝玉一屁股坐在床上,说道:“我今个不吃了,你们都睡了吧。”说完就睡下了,袭人和麝月也就随他去了。
早上宝玉早把东西做好,要上学堂去。袭人对麝月说道:“要芸二爷来了,就叫他回去,不要来烦宝二爷。”宝玉刚出门,就迎头遇上了贾芸,贾芸开口就说道:“昨天的帖子真是对不住。”宝玉问道:“那诗又是什么?”贾云说道:“那诗也不是我写的。正我打算写的时候,我的笔飞速的转,写下了一首诗,不知不觉在信纸上了。宝玉问道:“真是这样奇怪吗?” “我回来再跟你说吧。“说完宝玉就匆匆离去上学了,叫贾芸一个人站在原地,想着那天下午的事情。话说回那时,贾芸正愁着凑点钱,便想到了宝玉,于是便拿起笔写,可一不小心写错了称呼,就在贾芸要改的时候,突然他的手不受控制 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了下来。很快就出现了一首诗,信纸又折了起来,放到了一旁。贾芸甚是奇怪,但是他并没有再拆开信纸,觉得这是天的异象,便拿着信纸来到了怡红院。可倒是他怕宝玉看来这信责罚他怎么办?于是就找了个锄药的叫他给送过去。这也真的是奇怪了。突然他听到有个声音在喊他,“贾芸,你在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他回头一看是麝月,贾芸回道:“姑娘,我马上就回去。”说罢就转头走了。
这事说罢了。可是另一头那边急的热火朝天,薛姨妈和宝钗都是泪流满面,到是又是那薛蟠惹了事,入了狱。那夏金贵趁空儿抓了香菱便说道:“平时那人打了人你们也都是那样的,如今入了狱,又打了人你们便急的上头。平日都只讲有钱有势有好亲戚的。到如今我看了也急上头了。明个大爷不能回来,你们便各自干各自的撇下我一个人在这受罪。”说完便又大哭了起来。薛姨妈拿他没办法,薛宝钗更是急的很。那大丫头说道:“眼看儿在外面打死了人,听说抓到县服里还没定怎么判罪。我们这儿也向老太太那发信了你们不用急。到时侯给你们传信。薛姨妈和宝钗也摸不着头脑,过了没多时一小厮拿着一封信进来。他们俩忙拆开信这里面写着:大哥人命是误伤,不是故杀。今早用蝌出名,补了一张呈纸进去,尚未批出。大哥前头口供甚是不好。待此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可得生了。快向当铺内再取银五百两来使用,千万莫迟。并请太太放心。馀事问小厮。薛宝钗边念给薛姨妈听,薛姨妈听罢了,边说道这事也好。但是如今不到是生死不定了。薛宝钗一遍安慰:“你先别急我们问那小厮。”便让丫头把那小厮叫来,小厮便说:“那个酒席那蒋玉菡走了之后,大爷便急去找个那人回来。后来呢老太太转交给贾政,贾政就糊涂的答应了。说是那薛科先看他递了呈子到后再怎么办,还有道理不?”说是打点去姨妈去贾府那里。 到那儿跟他们说几声。倒是说宝玉也听见蒋玉菡什么的,于是当众不问,便想起来,蒋玉菡为什么来京城却不来见我。 这时却见黛玉来了,便放下了心里那事。又想起来为什么最近宝姐姐不多来我们这儿,正糊涂呢。倒是过了会儿他回怡红院,问起袭人说:“那我给你的那大红汗巾,你还带过几次吗?”袭人说:“我都搁那儿放好好的,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宝玉就说:“就是问问没什么事。”说完就去潇湘馆,进屋见林黛玉坐在桌前便说道:“妹妹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黛玉说:“你在那儿又不理我,我坐那儿有什么事?”宝玉说道:“那儿人那么多也不好当众讲,所以没和你讲话。”走近看黛玉,再看字,那字多半是不认识。有的字像勺,有的字像火,倒是说一个也不认识。正看着呢宝玉冰问道:“妹妹可曾给我讲讲。”倒是说,黛玉讲着讲着,发现这怎么有两个奇怪的字。宝玉也发现了便问道:“为何这里有两个我认识的字,这儿有个回,那儿有个盛,怎么最近老出现这两个字呢?”黛玉说道:“这也可能是这书弄错了先不要管他了。”倒是说这天书里怎么会出现两个这么烦人的字体呢?“黛玉嗤的一声笑道:“好个念书的人,连个琴谱都没有见过。”宝玉道:“琴谱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上头的字一个也不认得。妹妹你认得么?”黛玉道:“不认得瞧他做什么?”宝玉道:“我不信,从没有听见你会抚琴。我们书房里挂着好几张,前年来了一个清客先生叫做什么嵇好古,老爷烦他抚了一曲。他取下琴来说,都使不得,还说:‘老先生若高兴,改日携琴来请教。’想是我们老爷也不懂,他便不来了。怎么你有本事藏着?”黛玉道:“我何尝真会呢。前日身上略觉舒服,在大书架上翻书,看有一套琴谱,甚有雅趣,上头讲的琴理甚通,手法说的也明白,真是古人静心养性的工夫。我在扬州也听得讲究过,也曾学过,只是不弄了,就没有了。这果真是“三日不弹手生荆棘。”前日看这几篇没有曲文,只有操名。我又到别处找了一本有曲文的来看着,才有意思。究竟怎么弹得好,实在也难。书上说的师旷鼓琴能来风雷龙凤,孔圣人尚学琴于师襄,一操便知其为文王,高山流水,得遇知音。”说到这里,眼皮儿微微一动,慢慢的低下头去。宝玉正听得高兴,便道:“好妹妹,你才说的实在有趣,只是我才见上头的字都不认得,你教我几个呢。”黛玉道:“不用教的,一说便可以知道的。”宝玉道:“我是个糊涂人,得教我那个‘大’字加一勾,中间一个‘五’字的。”黛玉笑道:“这‘大’字‘九’字是用左手大拇指按琴上的九徽,这一勾加‘五’字是右手钩五弦。并不是一个字,乃是一声,是极容易的。还有吟,揉,绰,注,撞,走,飞,推等法,是讲究手法的。”宝玉乐得手舞足蹈的说:“好妹妹,你既明琴理,我们何不学起来。”黛玉说:“古人说的好,这琴要在高山上流水之边进牙之时呢。”宝玉说:“那我们这辈玩乐的就更难学了。”倒是说宝玉回怡红院之后听店外面有人在那说话,声音甚是细小。“到是说宝玉配不上那侯公子了。可惜了要是他们俩这会是,嗯,好就好了,最近我从我们那听来的也是这样。”宝玉细细地听着,心上善喜。说侯公子就是侯方域,他配的人得是李香君,黛玉一定是李香君呀,她才艺那么好,倒是说的也对,要是我能配上侯公子就好了。就见宝钗这边打发人到黛玉那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回分解。
黛玉叫宝钗那边的人进来,见了个帖子,便拆开看。黛玉看完甚是伤感,这时有人在门口问道:”林姐姐在吗?“林黛玉便收好宝钗给的信书,说:“进来吧。”见进来的是探春,姐妹众人,又把宝钗的人打发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