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花开

 1

  每天中午最热的时候，青子总喜欢到林婆家待会儿。

  林婆脾气好，人也善良，只是住在深山里，人烟稀少，家里有总是又有她一个人在忙着修衣裳.做饭，让青子生出一种可怜感。

  “青子来了，”林婆一边舀了一瓢山泉倒在青瓷碗里，一边笑着招呼青子。“渴了吧？”“诺。”

  青子接过山泉，一口气喝下去，才想起大半筐柴还背在肩上，压得她肩膀痛，林婆把门口的杂物收拾了下，青子顺势把筐子放在地上，长呼一口气：“今天的太阳太毒了，好一点的柴都被晒得没法碰，能砍下来的都潮了。”

  林婆拿出竹扇，坐在地上给青子扇风。稍微凉快一会儿了，青子看着林婆家门口的树想，太阳再毒，这里总是凉凉的。

  夏至将至，树上的花开了大半，花瓣和花蕊一样是一丝一丝的，淡黄色的花丝开了满树，枝叶间还有一两颗红色的小圆球，似乎是果实，远远的看上去一片朦胧。

  青子看着树上的花叶，看得有些出神，一旁的林婆只是淡淡地笑着，手里的竹扇送出缕缕凉风。青子曾不止一次的问过林婆这是什么花？每次都被林婆换走话题，久而久之，青子每次来都只剩下观赏，没有过多的疑问。

  她觉得，既然林婆婆不愿意告诉她，她也就不应该再去问。

  青子抬头赏了好长时间的花，脖子都有点发麻。林婆顺便从屋子里端出两碗凉粉，把青子喊进屋里。“吃点吧，下午还要打柴，饿着没力气的。”

  青子点点头，刚坐下，又见林婆端出两碗酸梅汤。“小姗以前喜欢的，你也尝尝。”

  小姗全名是林云姗，林婆以前相依为命的孙女，但这几年去城里生活了，很少回来。小姗小时候和现在的青子长得很像，柳叶眉，大眼睛，单眼皮，薄嘴唇。喜欢扎两条麻花辫；但发量较少，两条辫子细细的，到腰部——这都是林婆告诉青子的。

  酸梅汤虽然是正宗的传统手法熬的，但加了不少桂花蜜，尝起来和深秋时桂花林里的那阵甜香一样，只有冰凉的口感和最后的一点涩，让人想起来这是酸梅汤。

  甜腻的口感引起了青子的极度反感，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夹起凉粉往嘴里送，让咸味冲淡桂花香。

  时间在一老一少坐在矮木桌上吃凉粉中过去。青子再出来时，太阳已经被层层云雾遮住，空气里也少了一份烦闷。

  林婆替青子把竹筐背好，又拍了拍她的肩：“去打柴吧，现在的干柴应该没那么烫手了。”

  其实林婆不说青子也该下山了。离晚饭还有两三个小时，她要赶在姆妈烧饭前把菜送回家，全家人才能按时开饭。背着木材走了几十步，青子又被林婆家门口的淡黄色花所吸引，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而在青子身后，林婆也望着这一树一树的花，思绪飘到了远处......

2

  傍晚时分，青子背着满满一筐的柴出现在家门口。

  弟弟最先跑出来，拉着青子的手要她伴他玩。喘着粗气的青子没太在意，又一次将竹筐往地上重重一放，轻轻一推，满筐子的干柴在地上堆成一堆。

  姆妈闻声走了出来，拾起地上他认为比较好用的柴火，努力直起身子，挤给青子一个微笑：“去屋里倒点水喝吧。”

  青子点头，往厨房里走去。喝完水，她把门口剩余的木柴抱到灶台旁边上，姆妈扇着火，烟从锅底冒出来，呛得她一连咳了好几声。青子捂着嘴用铁片把锅底封上，打开窗户，听到姆妈边咳边说：“这几天的……咳，柴够了，咳咳，明天你带着小弟去山上采点蘑菇……咳……”

  “带上小弟？”青子满脸不解地转过头，却被浓烟遮住了视线。

  姆妈用扇子把烟雾扇了扇，又缓了好一阵子才说：“明天我和你爹要上田里收点早麦。你带着小弟，别跑远了，在山脚下找找就行。昨天下了雨，明天该会长出不少蘑菇的。”

  看姆妈弓着背往锅里倒了一碗切得很碎的野菜，青子缓缓地应下了。她常年爬山，知道山顶上的东西一般都比山脚上的好得多。但弟弟不过四岁，能陪她在山脚下走半天就不错了。

  回卧室照顾弟弟的路上，青子想，能采到总被饿着好。

3

  第二天青子还是采了半筐蘑菇，大部分都是白白胖胖的，不知道是不是前天雨下的大的原因。

  中午的时候青子还想着把弟弟放在林婆家，等她采完蘑菇再带走。转脸看到弟弟软软的小腿和越来越能吃的嘴，青子叹了口气，牵起他的小手在山脚下采起蘑菇来。

  好在今天弟弟抱着一块石头观察起来，没乱走。

  回到家洗蘑菇的时候，青子对着半筐子的蘑菇笑了起来。这几天开始收麦子了，饭该比前几顿好得多，至少不用吃着去年秋收剩下的大米和野菜一起煮的稀饭了。

  弟弟已经抱着石头睡着了，青子轻轻地把他抱到床上，又盖了一层被子。门口的邻居太太在聊天，东一句西一句的，从路东的张家聊到另一头的马家。青子拿出一件磨破了的衣服，倚着门边听边缝。两人从集市上有人卖山上的产物聊到附近的这座山，又从这座山聊到山上独居的老人。

  “她以前不是独居的吧？听说还有个小女孩呢。”

  “有是有，不是被她爹妈送到城里去了吗？她走的时候我见过她，那时候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现在啊，也该二十出头了。”

  “她爹妈怎么没把她奶奶带走啊？”

  听到这儿，青子微微笑了一下：答案谁不知道——

  “舍不得呗，在这儿活了大半辈子，你舍得走啊？”

  空气安静了几秒，很快另一位太太又搭上话：“那倒可怜了那老太太，听说她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在山上呢。”

  “可不，吴家的小伙子之前上山的时候见过她，说她现在还在想她那个孙女呢，她孙女爱吃绿豆糕，她现在还会经常蒸豆子做。

  青子拿针的手顿了顿，回想她在林婆家的时候，确实无意间看见过林婆厨房的桌子上整基整齐齐地放了各种样子的淡黄色糕点。那天也许林婆看见了青子对满桌的糕点不解的模样，拿了一块蝴蝶样子的绿豆糕给青子，还断断续续地和她讲小姗九岁时最喜欢蝴蝶图案，衣服上缝的是，本子上画的是，夏天门口树上开花时，就喜欢舞躲在树后看蝴蝶。

  那一年，青子九岁

  那块绿豆糕甜腻的味道，她至今未忘。

  “是吗？说到绿豆糕，你的手艺不错吧？我家豆子多，要不明天来我家做点让我尝尝？”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了。现在都老了，哪有力气做那些事儿？”

  两位老人话题一转，又开始聊起哪家做的绿豆糕好吃。而青子也无心再听，起身回屋专心缝衣服。

4

  夏至已至。

  林婆家门口的树已经全部开花，枝丫间还时不时有椭圆形小果子，一树繁盛。

  正是农忙的时候，学校特别准许放假十几天。青子原本还高高兴兴地想可以多去林婆家坐坐，可老爹天热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妈妈每天照顾爹和弟弟，又要煮饭，农田里的事就全交给了青子。

冬暖

第一章  橱柜里，一只小熊在等你

  1.

  芸小谭穿上那件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浅绿色提花曳地旗袍，踩着定制的深杏色绒面玛丽珍皮鞋站在台上。

  曾几何时，她穿着普通不过的白色纱裙神采奕奕地站在舞台上，举着话筒眉飞色舞地讲话，眼睛里除了自信，还有对大舞台上穿着旗袍优雅从容的主持人的羡慕。可当她一步步走向那个舞台，穿上那身再熟悉不过的旗袍时，眼里全然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芸小谭翻开第一页主持词，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平？欢迎各位来到活动现场……”

  开场白很长，芸小谭介绍了活动背景、意义，包括往期活动的经典事例。八九分钟过去，台下的听众昏昏欲睡，芸小谭坚持着尽量饱含情感地读完主持词，然后在软弱无力和报复般雷鸣声的掌声中下了台。

  活动是复古主题的，选材在20世纪中叶。芸小谭捧起一杯志愿者送来的红茶，苦涩的口感让她立刻放下茶杯。而另一侧，活动的主策划人江先生也放下了茶杯。

  “刚刚你在主持词中也提到了，这次活动是为了宣传旧时鲜为人知的历史详情和文化，”江先生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所以此次活动不仅要静心，更需要好奇和热情。这一点芸小组比我更明白吧？”

  芸小谭苦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讽自己：“当然。”

  “那么下面该怎么办，我想芸小姐应该清楚了。”江先生把下一环节的主持词大纲交给芸小谭，“不然应该没有人会介意极度相似的旗袍和妆容下换了一个人。”江先生又抿了一口茶，随即离开。

  芸小谭扫了一眼主持词，余光看见另一个和她一样高，身材几乎相同的女子站在幕后，身着一件与她一样的装束，一脸的期待和紧张，像是从未见过世面。

  十分钟后，芸小谭换回了自己的梧桐色羽绒长袍离开了活动现场。

  即使已经立过春，天津的天还飘着雪。芸小谭搓着已经冻得僵硬的双手，环顾了一周，一个来接她的都没有。都没料到这个结局吧？芸小潭自嘲地想想，回头看了一眼热闹依旧的活动，一个人踩着雪回到宿舍。

2.

  黎嵌暖递给芸小谭一只温热的暖手宝，又让吴琳泡了一碗泡面，自已握起芸小谭的手，只觉得像握冰一样。

  吴琳把泡好的面端到芸小谭面前，芸小谭喝了一大口汤，又苦又咸，但至少是她今天吃的第一口温饭。为了保持身材，芸小谭一大早起来就喝了几口冰水——江先生为了不让她说话时哈出雾气破坏氛围，硬是让所有志愿者只给她冰的食物。

  可是最后……芸小谭咬了一口泡面，湿哒哒的，还好咸好咸。吴琳又倒了一杯热水：“我按我的口味放的盐，你要是不习惯就喝水吧，别喝汤了。”芸小谭又吸了两口面，摇摇头：“我不吃了，先睡会儿。”黎嵌暖笑笑：“也是，叶子姗那头懒猪还没醒呢，你都回来了。”一句话，逗得吴琳合不扰嘴，可芸小潭笑不起来。

  真的，一点都笑不起来。

  黎嵌暖摸了一下芸小谭的额头，微微有一点烫，又以宿舍长的名义替她请了今明两天的假。

3.

  芸小谭发了三天三夜的烧。

  第四天早上，黎嵌暖又给芸小谭量了一次体温，39.4℃。比前天降了一点，但依然烧得芸小谭两颊通红。

  刚好叶子姗早上的任课老师被调去别的地方演讲，宿舍里多了一个人。芸小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头晕乎乎的，思维也变得笨拙。

  叶子姗把黎嵌暖上课前为芸小谭倒好的水递过去：“你可醒了。我先眯会儿，过段时间再带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芸小谭喝了一大口水，又觉得胃里难受，皱眉闭眼在床上靠了一下。叶子姗已经半卧在芸小谭的床尾睡觉了。芸小谭摸到手机，翻出了两条电话记录。

  一条是妈妈在四天前打来的，该是来问活动情况的，没接通。另一条是那天下午打过去的，想想该是黎嵌暖使用她的手机打过去的。

  床边还挂着那件梧桐色羽绒长袍，像是承载着那天记忆的大大嘲讽。芸小谭在手机的搜索引擎里输入江先生的名字，在他的亲人栏里了翻了又翻，可就是没有找到张熟悉的脸。

  芸小谭抿了抿嘴，放下了手机。

  被校医生送去学校医院挂水时，芸小潭换了件森林绿的毛衣。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芸小谭打算趁机回家，本来这段时间的课就是敬业的老师额外添加的寒假选修课，不算在正式课堂和考核分内。再者，芸小谭要不是想在活动前好好准备一下，也不会选这次课。

  可现在看来，这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良心上说不过去，但芸小谭把那天替换她上台的女子定义为江先生的亲人或朋友，否则那个人的气质，哪里比得上她芸小谭？

  但是都无所谓了。无论是芸小谭主持也好，还是那个女子主持也罢，就像江先生所说那样，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台上的人是替身与否。

  输液管里，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融入收集镶里。

4.

  元宵节前夕，芸小谭如愿回到家里。

  父母带她去了年前就在装修的餐厅，整个店是简约风的，看着干净整洁地很。芸小谭选了一个靠窗的餐桌，点了大半桌子的大鱼大肉。父母则点了两道家常素菜。

  母亲给芸小谭盛了一碗肉丸汤，又夹了好几筷子酱鱼肉，嘴上却唠叨着吃肉容易长胖，身形一歪了就难回正，主持人形象要好……芸小谭嘴里嚼着肉味和料香，听了母亲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开学了我就和老师申请换专业。这次临时凑的舍友里吴琳是艺术生，叶子姗学外语，我要是转过去还有熟人照应，反正高一的时候我美术和外语成绩也不差。”母亲夹菜的手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无法理解。芸小潭喝了几口肉汤。

第二章  紫藤萝花的遗愿，且在蒲公英旷野间

  没有权力，没有纷争，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和事情。在那里，她重获自由，重获生命。

  ——摘自绒英语录

  乌孙国，嘉和七年。

  值班的侍卫在东方皇后的凤仪宫后院里发现了一个八九来岁的紫衣小丫头，头发蓬乱，面黄肌瘦，怎么看都不像凤仪宫的侍女。因为这个原因，两个侍卫把她押到了掌事的高姑姑面前。

  高姑姑原本在安排侍女给皇后布菜，听到消息想让侍卫把女孩打发到哪个地方做苦力。偏偏这时候侍女端来一碗莲子汤，想到皇后因为不曾生育而特别疼爱小孩子，高姑姑抬头看了一眼女孩。

  蓬头垢面，但眉目还算清秀。

  高姑姑把布菜的任务交给了别人，抬手让侍卫出去，随手点了两个刚布完莱回来的侍女把女孩梳洗干净，带到东方皇后面前。

  此时皇后已经用完膳，忙着准备下个月太后九十岁寿宴，高姑姑上前低声把自己刚才从侍卫嘴中听到的复述给皇后，后者一脸惊喜地看过去，亲自起身握住女孩的手。

  “真的是从后花园捡回来的？”皇后问高姑姑，眼神却停留在女孩细瘦的手腕上，从案台上拿了一块桂花糯米糕给她吃，又连着问了她好几个关于姓名、年龄、身世的问题，并未在意身后高姑姑的答应声。

  女孩是凤仪宫后花园九年前种下的紫藤萝花所化，但由于不受人重视，只能靠雨水、雪水生长。但好歹在宫中待了九年，宫里人认为物化成的只有鬼、魔，所以什么都没说。

  “该是饿久了，都不记得了吧？”皇后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只是又端了一盘糕点，“你要是想吃的话这些都是你的。本宫给你取个名字，怎样？就……染吧，随本宫姓，东方染。”

  话语一出，一旁的侍女齐齐跪下，高姑姑上前两步：“娘娘，这连血脉都不清楚，怎么能随皇后娘娘您姓呢？娘娘三思啊。”

  皇后笑笑：“随本宫姓又如何？东方氏一族存在千年，不会连个小孩子都容不下。本宫喜欢她，赐姓东方。还有，东方染是在祈福殿被发现的，你们都听懂了吗？”听见众人齐齐应，皇后把刚刚平燕送来的寿宴物品清单合起来，吩咐下人，“宴席按最大规模的办，所有珍品都分给太后一份，一切物品以喜庆、长寿为主。另外，宫内的所有夕颜花、昙花全部移出宫外，尤其是宴席内和太后平时经过的地方，你们去吧，高姑姑留下。”

  众人纷纷退去，只余高姑姑一人恭恭敬敬地站着，想了想刚才皇后说的话，高姑姑再次主动出言：“娘娘若喜欢，何不将其收做养女？圣女之位虽然空着，但实在难把握得住，若是……那便得不偿失了。”

  猫·迹

  传说中，猫有九条命。

  第一世：牛奶小黑

  1.

  黎芴是在宠物孤儿院收养的我。

  没有名字，从路边被院长捡来的我，除了一身乌黑的毛，大概也没有什么能吸引这个小姑娘的了，真不知道黎芴是怎么看上我的。

  到了家，黎芴给了我小半瓶牛奶，天知道没吃早饭的我看见牛奶时有多激动。可当我扑上去埋头猛喝牛奶时，却听见黎芴一阵阵的笑声。

  “哈哈哈，你的头要伸到牛奶里啦！你怎么喝得这么快，以后要变成小黑球的，哈哈哈……”我喝完牛奶，指头瞪了她一眼，她却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你嘴边一圈牛奶糊的样子好……可爱？哈哈哈哈……你这么黑，就叫你小黑吧，牛奶小黑，牛奶小黑……”

  黎芴一边笑，一边给我搭窝。我白了她一眼，舔舔嘴边的牛奶糊，一口气跳上沙发，窝成一团。嗯，还是沙发舒服，呼噜噜，呼噜噜……

  2.

  在黎芴家待了几天，我大概知道了这家的情况。黎芴家是标准型的小康家庭，家里有黎爸爸、黎妈妈、六年级的黎芴和一只……流浪狗。

  它要是听到我这么说又该追着我叫了。可是没办法，它那一身又灰又长，弯弯曲曲的毛实在没法让猫想到流浪狗以外的东西了。尽管它说是Fashion（时尚），它是一只Fashion的“丸子”。

  黎芴每天早上走前会给我一瓶牛奶，给丸子一碗剩肉汤饭，丸子每天都会蹲在门口目送黎芴一家出门，然后回来吃饭。

  有必要那么认真吗？我在心里白了它一眼，跳上橱柜俯视着丸子像机器一样从饭碗前走到门后看守大门。黎芴家楼下的街道里，有好多只肥美的老鼠，黎芴给我留的那瓶牛奶我绝不会碰，无论我有多爱喝牛奶。

除去抓老鼠吃和睡觉的时候，剩下的十个小时百般无聊。有时我会问丸子干嘛这么认真地守在门口一动不动，它每次都活神采奕奕地和我讲黎芴是怎么好心地把它捡回家，怎样细心照顾它的。到这时，我就会大叫一声：“流浪狗。”然后跳上桌子，对丸子露出一副胜利的样子。

3.

好日子没过多久，小区里的物业开始在楼下放老鼠药，老鼠一只接着一只被毒死，腐烂的味道充满街道，同时也意味着我的美食没了。

我恨物业。

  可光恨似乎也并没有用，肚子依然会“咕咕”地响，黎芴还是会每天给我牛奶喝，可她觉得全倒掉太可惜了，牛奶的量在不断减少，到现在只有半瓶了。

  最开始我还是抗拒的，但肚子叫得越发的响后，我勉强舔了一口。

  嗯，还是牛奶最好喝......

  我光速喝完了瓶子里的牛奶，路过的黎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跑过来：“小黑，你终于喝牛奶啦！妈，小黑喝啦！喝完啦！......”

  幸好我舔嘴唇舔地快，黎芴没有看见。她又给我倒了半杯牛奶，揉乱我头顶的毛：“小黑乖，下午我放学回来给你喂猫粮。”我抬头看向黎芴，高高的马尾落在肩头，眼睛里全然没有嘲讽的意味，脸上有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

  不过，那天晚上因为猫粮过期，我没吃上猫粮。

  丸子照旧会在门口等黎芴回来，偶尔我也会慢慢走过去陪它坐一会儿，再去玩沙发上的毛线团。

  4.

  生活就这样渐渐规律起来，牛奶、毛球、等黎芴回来吃猫粮。黎芴是个好女孩，照顾我和丸子无微不至，也许我一开始不该那么自大的。

  黎芴一开始给我搭的窝一直没有用上，沙发上有毛球，窗外有新鲜空气，我没有必要待在又小又矮的塑料房子里。

  街道上的枫叶红了一片，黎芴身上的校服变成了蓝白色，比以前的白衬衫更丑了。丸子说是因为黎芴上初中了，但我们一汪一喵一个上午也没讨论出来为毛初中的校服更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