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秋

陕西省西乡县第四中学  王静  

不知从何时起，秋的脚步已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边，虽然去除了夏季火烤一般的炙热，但仍然有些浮躁，没有一丝凉爽。四季分明大概是小时候感受过的，在城市化进城飞速发展的今天，春、秋的影子已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兴许在远离城镇的村庄，可以感受到初秋的凉意。

故乡的秋和西安的秋不同。

清晨时分，太阳冲破了层层迷雾，露出粉红色的脸庞，像是刚出阁的姑娘，涂着胭脂粉黛。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开，她已经脱离大地的怀抱，并慢慢地向上走。偶尔一袭清风吹来，打一个哆嗦，倒觉得有些冷哩。

正午时，阳光普照大地，但并不觉得炎热，若是一直在房子里久坐，就需穿一件外衣。窗外一株茂盛的桂花树，直挺挺的立在那里，金灿灿的闪闪发光。我立起身，拨开老式窗户的铁栓子，拉开一扇窗叶，刚刚有一点缝隙，桂花的香气已经溢满了整间屋子，我闭上眼，感受这香气的熏陶，简直沁人心脾，美妙极了。

这么美的天儿，怎能独自闷在屋里呢。于是决定出去走一走，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西边的天被烧的火红。我披了外衣，顺着门前的乡间小路一路往南，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了秋的藏身之处，她在广袤无垠的稻田里；她在茫茫无边的麦地里；她在硕果累累的果园里。

纵横交错的田垄上，有农夫，有小孩，有牛羊。有的拿着锄头在稻田边、麦地旁刨来刨去，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农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概是为庄稼这么好的长势而感到高兴吧，忽而抬起头眺望庄稼田片刻，便又埋下头；有的在放牛羊，两边都是庄稼，他们很谨慎，紧紧拽住缰绳，生怕一不留神，这些牲畜就偷吃了别人的庄稼。连小孩也欢呼雀跃起来。

过了秋分，白天逐渐短了起来，这时天色开始暗下来了，而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这田野的尽头，灰色的天空下，静悄悄的，没有了夏日禅虫的聒噪，显得有些冷静凄清了，路旁的河也静静的躺在那里。人们不慌不忙的收拾了农具，牵了牛羊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群人里，没有我父母。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农民，怎舍得离开这片土地。只不过是为了生计，不得不离开故土，去到发达的江浙一带务工。

我多么怀念儿时的时光，尤其是在秋天硕果累累的时候。夏的暑气还未消尽，已有淡淡秋意袭来。我和母亲牵着牛儿，背起背篓。母亲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父亲则是扛起锄头和镰刀，佝偻着身子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他习惯性地泡一杯浓茶挂在锄柄上，再点上一支烟从家里出发。我们一家人走在蜿蜒的小路上，前面是母亲牵着牛儿，后面是父亲，我刚好在中间。就算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个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也无需害怕。

开阔明丽的天空中一尘不染，碧空如洗。这么好的天气牛儿似乎也兴奋起来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从鼻翼喷出，光滑的鼻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尾巴不停地左右甩打着，那鬃毛也随之起舞，像一把麻线散乱在空中随之又拢成一撮。就这样伴随着飒飒秋风，牛儿的呼哧声，尾巴甩起又落下的轻快自然。我们一家人来到了田间地头，那真是一派好景象

枫树林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秋风一吹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好像在鼓掌欢庆这丰收的景象。水稻是陕南的特色作物，家家户户都会种水稻，我家也不例外。到了田野，将熟未熟的水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青黄青黄的颗粒十分饱满。稻还未熟，人们已经蠢蠢欲动了，竞相为这丰收做准备，人们扎竹条扫帚，修补那被农车碾坏的水泥院场。为了不让这饱满的稻子有一颗流失，父亲总是修补的很细致。他用水泥刀在坑洼处填补，将有裂缝的地方补得严丝合缝。就为了这一田的稻子能收归舱底，尽量减少浪费，毕竟一年就盼着这么一次大丰收呢。

我们来到自家的庄稼地，并不是收割水稻，因为那还没完全成熟的稻子如果因为心急就收割，总不免有些可惜；也不是除草，因为父母无论什么时候都闲不下来，他们每天都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使庄稼地里有杂草，我想恐怕也早已连根拔起，寸草不生了。也许这是农民特有的习惯吧，出门必须带着工具或背着背篓，不然总觉的少了点儿什么。

父亲先是在庄稼地转悠一圈，一会又拿起锄头随意挥几下像是在吓退杂草或是在稻田的田垄上走着，从路的这边走到尽头，时而驻足远望，时而弯下腰跟稻子一样高，用手轻轻托起一株微微下垂的稻穗儿在手里搓捻着，把一粒放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间捏，那大概是在看他们长得旺不旺。父亲总是这样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对待那片庄稼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温柔慈爱，把它们照顾的很好，长势很旺。而母亲就把牛儿牵到那片枫树林，去找青草。回家的时候定然是满载而归，牛儿又可以饱餐一顿了。倒出一背篓的青草，篓底还有大大小小的南瓜接二连三地跳出来，在地上打滚儿，有黄澄澄的，长得圆润粗壮的，也有细长弯曲，浑身青黑的。无论怎样的形状，那色味，那口感，于今还在舌尖萦绕。

“叮当当，叮当当........”牛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消散在旷野的寂静中，这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时间是黄昏了，放牧的老人小孩赶着牛儿准备回家去了，暮色降临在这旷野里。空气中还有各种花果的香恣意地侵略着鼻尖，独自走在路上，这条路还是原来的那条路，只是此情此景已成回忆，是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是再也回不去的昔日故乡。昔日的那条小路不甚宽广，路两旁杂草丛生，清晨的露水沾满草尖，走过去是身体与自然拥抱的感觉；露水浸湿裤脚，是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的滋养。而如今它焕然一新，是平坦如席的水泥路。

想起儿时，想起父亲母亲，想起和他们一起踏过那尘土飞扬的小泥路，想起和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静谧时光........不禁感叹，时光荏苒。我已长大在外求学，而父母不能伴我左右。为了我的求学之路畅通无阻，他们也背井离乡，四处奔波只为那碎银几两。

夜已经完全笼罩了这片土地，独自一人原路返回，一阵寒意向我袭来，我扯了扯衣襟，让它尽量包裹我的身体，径自往家的方向去了。到我家门前的庭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撒下皎洁的月光，那晚的星也格外的亮，斑驳的树影，稀稀疏疏的洒在在地面上。远处邻居家的灯还隐隐约约的亮着，我没有进屋，也没有开灯，不是为了省电，因为我觉得月光已经足够了，我仰望天空，繁星在向我眨巴着眼睛。这样的夜晚，静的出奇，偶尔有几片落叶飘下伴着凉风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也许是秋天唯一的生机了吧。我无比孤独，我想起了亲爱的家人，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夜晚也如此美妙吗？

这便是故乡的秋。

秋离我很近，似乎又离我很远，开学的日子临近了，我不得不告别故乡，背起行囊来到古都长安求学，随着我的离开，故乡的秋也渐行渐远了。长安是个繁华的地方，这里显然没有了故乡凉爽的风，也没有故乡宁静的夜，它只有太阳散发出的燥热和城市的喧嚣，这种天气让人也变得浮躁起来。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再回到这里突然有些不适应这种都市的快节奏生活。下了车，徒步往学校走去，夜已经深了，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又想起了故乡，虽然没有牵挂的人在那里，但仍旧很思念，也许是我恐惧于被城市的人群所淹没，而不愿意回归这快节奏的生活；亦或许是我对故乡情有独钟吧。总之，这里是没有秋的，或许在我眼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