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物与之,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母,子又分母之食,埋此子。”这是刘向《孝子传》里的一句话,也是让鲁迅先生对“孝”感到可怕的开始 。鲁迅先生在《朝花夕拾》之《二十四孝图》中说,“我请人讲完二十四个故事之后,才知道孝如此之难,对于先前痴心妄想,想做孝子的计划,完全绝望了。”
《二十四孝图》里还有很多相似而极端的故事:黄香扇枕,子路负米,哭竹生笋,卧冰求鲤,老莱娱亲……这就是中国人所崇尚的孝,这些故事都是惊天地泣鬼神。哭竹生笋的梦孟宗,因为后妈要吃竹笋,大冬天找不到竹笋,在竹林中大哭,“笋为之出”;又比如,卧冰求鲤的王祥,因为后母想吃鲜鱼,天寒地冻,王祥脱下衣服想要捉鱼,冰忽然破了,跳出两只鲤鱼!这就是中国式的孝。
我们来看汉语中“孝”这个字的解释: 其古字形像一个孩子搀扶老人,本义为尽心尽力地奉养父母。
然后再看“教”这个字的解释:在孝的基础上,加上“攴”,篆体象以手持杖或执鞭。
我相信这两个字的解释就能突显出中国式的理念。
那么,有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为什么中国古代文化经常把“孝”利用如此极端的例子写得如此脱离生活呢?
再来看一看西方的亲情故事:我们就拿最著名的一本《猜猜我有多爱你》来说。这本书里写道大兔子和小兔子睡觉前互相陈述自己有多爱对方。小兔子说:“我爱你,像这条小路伸到小河那么远。”大兔子说:“我爱你,远到跨过小河,再翻过山丘。”小兔子说:“我爱你,一直从这里到月亮那里。”大兔子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那里回到这里来。”……比起中国式痛苦的孝,小兔子和大兔子的爱是多么的温馨而愉悦,可以是拥抱,揪耳朵,做游戏,倒立……这种爱看起来很平常,它不会惊天地动鬼神,但我们父母需要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爱呢?陪父母做做饭,说说话,谈谈心……爱其实可以很轻松。
我们再回归到《二十四孝图》,在这篇文章里,鲁迅先生写出了他童年的真实想法和亲身经历,我相信当代的大部分孩子可能都对《二十四孝图》或流传民间的孝道故事有一定的恐惧,但只有鲁迅先生能用自己的文笔表达出大家的真实想法:“读完这些故事,我已经不但自己不敢再想做孝子,并且怕我父亲去做孝子了。家境正在坏下去,倘若我的父亲学了郭巨,那么该埋的不正是我吗?”他毫无掩饰地把自己的心理写了出来。
鲁迅先生敢于反思文化、批判社会的精神在这篇文章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也许这就是鲁迅先生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