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江宁
南唐,江宁府。
又是一片安定繁荣的景象,李秉修作为一名皇室宗亲,又是皇上李璟的皇子,在京城中过得可是很惬意的。他今年刚刚成年,这件事也让他十分愉悦,因为前一年南唐既有内乱,外患也甚为致命,他若是去年被加封为郡王的话,那待遇也是一般,今年的加封盛典是南唐建国以来最盛大的一次,这位郡王在城中过得自然更加舒适了。
李璟登基时内乱频发,再加上南唐国力又弱,自是政务繁忙,所以李璟仅有这一个皇子。不过这个皇子的相貌都不合李璟满意。尽管李秉修身长八尺,背影看上去甚是英俊,但他的长相却是丝毫没有李璟的洒脱。他生下来皮肤黝黑,尽管他喜欢读数不喜欢练武,但他的肤色却丝毫没有改观。他眼睛很小,平时不喜喝水,嘴唇十分干燥。这使他养成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习惯——就是总伸舌头去舔嘴唇,他因这个毛病被李璟骂过数十次了,可是每次均没有改观。他心智及其聪颖,却又常在朝堂上说些不雅的话来逗得群臣大笑,这让李璟好几次都想废了他郡王之位。不过李秉修每天过得十分自在,他与邢部尚书黄梓轩关系很好,黄梓轩在邢部任职十余年,两个月前终于做上了邢部尚书,黄梓轩现在已经三十六岁了,因为他每日练武,所以他尽管比李秉修年长了近二十岁,看上去却和李秉修差不多大。黄梓轩甚是爱猫,他连外出查案时都会带上两三只经他训练过的猫,猫这种东西是在南唐建国初期才从波斯传入大唐的,当时李秉修是第一批买到猫的人,随后黄梓轩就拿到了猫。李秉修还在波斯商人处得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满意的波斯名字——Mezykings。
黄梓轩平日案子并不多,因为江宁府本就是个十分平和安定的所在,再加上猫这种生物十分灵敏,所以黄梓轩查案也十分轻松。再加上黄梓轩还结识了江湖上甚有地位的隐士邓霁轩,这使他查案更加便捷了。邓霁轩只有二十八岁,长得却比那位有着Mezykings的波斯名字的郡王还要年轻许多,这位隐士在波斯国学过上乘武功,就连他也对Mezykings这个大气的波斯名字大肆赞扬。
至于那位波斯商人的来历就没有前几位那么简单了,这人有一个中文名字叫做张茂恒,他不仅贩卖猫这种新奇的动物,还向南唐的富商出售火器,这些火器可却都是波斯的厉害武器,比北周国生产的那些火雷要靠谱许多了,不过这些物品售价甚是昂贵,就连李秉修这样郡王级别的富人都只能买得起一支猎枪,他也用得十分节省,只有在狩猎虎豹这样的巨型危险猎物时才会被用到。
黄梓轩向来用长剑当做兵刃,但他在危机关头下也会抽出腰间三枚玄铁令,这三枚玄铁令也是波斯商人带来的,再锐利的兵器也砍不断那三枚令牌,所以黄梓轩曾用这三枚玄铁令支付过一个极为凶残的罪犯。
铺垫结束了,正传要开始了。
黄梓轩对他这个职务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那么高的俸禄摆在那儿呢,又有谁不心动呢?不过黄梓轩前两天接到一个案件却令他很头疼。
李秉修的住宅被盗了,李秉修平日最为珍惜和爱护的那支猎枪还丢了。
尽管黄梓轩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但他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他那几只从波斯来的猫也毫无收获,而银两也少了九百余两,这九百余两听起来并不多,但那可以相当于黄梓轩三个月的俸禄了。
这几天黄梓轩一直是在李秉修的宅院里中度过的,他将李秉修的整座府宅都翻了一遍,宅中所有的佣人也都查阅了一遍,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凶手的身影。尽管邢部的办案效率很高,但这种一点线索都没的案子怎么可能被查出来呢?所以黄梓轩只好同李秉修一起坐在府中花园的亭子里,边喝着茶边探讨着案子。
其实这件案子也只是普通的偷窃案,但黄梓轩对此事比较关心,不过,三天后,就出现了另一件更让他关注的事了。
江宁府南城出现了一起命案,这起命案的死者是地位极高的。这个“极高”可真的是特别高了,那死者竟是皇室宗亲——李景达之子李煜。
这事就变得比较神奇了。
李煜这位王爷向来极少外出,人总是十分阴沉,这次正好是李璟派他去江阴府慰劳军队,这才让他出了城,这本应是他回江宁府的日子,哪知他的尸首竟出现在了江宁府。
发现尸首并报官的人也是地位极高的,那可也是六部尚书之一的户部尚书杨知渔。
这件事十几复杂,起因是因为户部尚书杨知渔要只置办一处房产,他便找到了南城的一处旧宅,这地方名曰“宋府”,在主人离开后便无人看管,逐渐成了荒宅,不过这宅子很大,装饰也十分精美,杨知渔便在几个下属的带领下来看这所宅子。哪知一打开院门,却看见庭院乱草中竟藏着一具尸首。
杨知渔生性较为胆小,见到尸首后便大叫起来,还冲到街上唤了三名巡防营的官兵来,这三名官兵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尸首,便急忙赶到刑部,找来了黄梓轩。
于是黄梓轩便怀抱着一只棕色且浓密的毛的波斯猫赶来了。这只猫很通人性,进宅子后就开始四处搜寻起来了。
辨认尸体的事情也很快就做完了,得到结果后黄梓轩尽管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让黄梓轩吃惊的不是李煜的死,而是李煜的死因。李煜是因为被火枪的子弹射穿胸膛而死。
那颗子弹上刻着一个波斯名字——Mezykiwgls。
黄梓轩还是十分有原则的,便派人去叫李秉修,至于这所宅子的前主人也大有来头。
这座宋府的前主人是高亦勤,现任的建武军统帅,高亦勤再之前的一位主人是宋其轩,也正是宋其轩建成了这座宅院,而宋其轩也是地位很高的——工部尚书。
黄梓轩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他今年的俸禄估计要没了,这种案子他也不敢查下去啊,随便一动就是一个与他品阶相同甚至品阶比他更高的官员。
他现在只能查清一个人有没有嫌疑,也就是李煜的贴身侍卫——黄渝进。
黄渝进和黄梓轩还有着一些血缘关系,所以黄梓轩对黄渝进十分了解,查起来也定是十分容易的。不过黄梓轩在叫黄渝进之前就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了,因为黄渝进剑术高强,他要杀人的话,又哪里需要用火器了,更何况是李煜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反正,黄梓轩是做好了被罚俸禄的准备了。
贰、建武
高亦勤刚当上建武军的主帅两个月,在他被任命之初,他就将那栋位于南城的宋宅托付给了户部的几个小吏。哪知道那宅子竟会发生这等命案?不过这位主帅却十分镇定,恰逢北周内乱南唐北方的边境十分安宁,他便回到了江宁府。
这所宅子其实是高亦勤送给杨知渔的,这两人私下关系也很好。这位主帅在京城没有住所,也并未随身携带很多行李,便在进了江宁府后直奔刑部。
黄梓轩还正在刑部玩着他的几只波斯猫,见高亦勤走来,身上还沾着外面的雨水,便轻轻将手中的猫放在了地上,悠闲地问道:“这不是高大帅吗?外面雨可大啊?”
高亦勤的语气也同样悠闲:“老黄你可闲啊,外面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还躲在这刑部中玩你的猫?”
黄梓轩和高亦勤之间曾有一些矛盾,因为黄梓轩在查建武军一名士兵的案子时强行从建武军中把人带走了,尽管高亦勤多次阻拦,黄梓轩却还是拉走了那名士兵。这之后两人之间便一直十分冷淡。
所以黄梓轩接下来说出的话便不是那么奇怪了:“来,高大帅,正好你问案子了,那我们就来谈谈这案子吧!”
高亦勤的语气更加阴沉了:“好!那宅子是我的,但我一直在建武军中,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江宁府,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啊?”说罢,高亦勤便坐在了黄梓轩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坐姿也是颇为随意。
黄梓轩又抱起了一只灰色且有着蓝眼睛的波斯猫,冷笑了一声:“我在刑部这么多年,还是得提醒高大帅一句的,这么多年来的案子中,有好多案子都是幕后有人指使的,不一定是非要到案发现场的。”
高亦勤听了后却笑了:“唉,老黄啊,你这么说我有意思吗?我都跟你说了,这案子和我没关系,你查我也查不出什么的。”
黄梓轩不禁笑了出来,这阵笑声持续了几秒,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高大帅,你知道吗,这么多年经我手的百余件命案,杀人的事主几乎全都会说和您刚才相同的话,神情都和您的一样坚定啊!”
高亦勤不禁拍案而起:“你作为一个刑部尚书,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无凭无据的话呢?你怎么不去怀疑Mezykiwgls呢?这案子我也是略知一些的,你信不信我说你包庇,你怎么不去查你的好友呢?”
黄梓轩见高亦勤神情如此激动,不禁轻笑了一声:“,要不高大帅您还是去您那宅子看看吧!”
于是二人便冒雨来到了宋宅,这座宅子大门现有两名巡防营的官兵看守,二人均地位极高,所以这两名卫兵便什么都没说直接放他们进去了。高亦勤早已听说了这案子的发生之所,再加上他对这宅院的布置十分熟悉,所以他就直接走到了尸体旁。这具尸体早已被刑部的几个验尸官查验过了。不过高亦勤还是较为吃惊的,这宅子他平时并没有怎么往来,但他却没有想到这地方能如此荒凉,杂草丛生,房屋也十分破损。他不禁骂了一句:“我那几个手下人也太不中用了,回去赶紧撤掉。也幸好我没突发奇想要来住这房子,这房子阴气可真重!”
黄梓轩手中依然抱着他初到此宅时手中的那只棕色的长毛波斯猫,这只波斯猫对他的主人并不满意,这种大雨天使得猫的长毛被雨彻底打湿,想来定不舒服。
黄梓轩对这天气也不满意,尽管此时已是四月,雨却下个不停,关键是雨将宅子中所有的痕迹都冲刷掉了,这使得这件案子更加难办了。作为一名刑部尚书,黄梓轩实在是不想在外面被雨淋了,于是便张口说道:“大帅,要不我们到屋子里头去避避雨,说不定还能勾起你的怀旧之情呢!”
已经被这大雨淋了很久的高亦勤当然不会拒绝这种要求。于是二人便进了院旁的房间,那应该是一间卧室,因为那个房间中还仍有着一张木床与几张木凳。二人于是坐在了木凳上,开始了一番闲聊的审讯。
黄梓轩抱着那只被淋湿的波斯猫先开口了:“这房子怕是有一年没住人吧,都破旧成这样了。”
高亦勤表情从容地答道:“是呀,这宅子风水不好,我便没怎么住。”
黄梓轩却突然眉头紧锁,还将手中那只波斯猫放到了地上:“那,要按这么说的话,这起谋杀案会不会是大帅您提前预谋好的呢?”
这话的针对性实在有点强了,高亦勤本就不是那么彬彬有礼的人,一下没忍住便出脚踢了一下那只波斯猫。那只猫在“喵呜”一声惨叫后便直接跳到了它主人的怀里,这个动作引得黄梓轩非常不满,但他却故意说道:“你看,大帅你这是承认了吧,那你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啊?目的是什么啊?”
高亦勤也知道他刚才的反应确实不妥,便吼了一口气道:“唉,黄大人啊,您说说看,我朝的官员不是太不务正业了,整天也不干正事,就抱着个猫跑来跑去,还能拿那么高的俸禄。您再看看我呀!天天都忙到停不下来,还被这些不干正事的官员排挤,您说我惨不惨呐!”
这段话针对性更明显了,这两人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了,黄梓轩善用长剑,高亦勤的大刀却用得很好,如果这两人打起来的话定会很好看,但黄梓轩毕竟在朝堂待了很长时间了,知道这种情况下谁先动手谁就输了,于是便冷笑一声,之后阴沉地说道:“高大帅不要笑我了,在所有可疑的人中,就你最有可疑作案了。”
半年前,内乱刚刚被平息,南唐朝廷百废待兴。高亦勤较为激进,认为应先重组军队以平息日后的内乱,而李秉修则认为应先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定下来,之后再议军队之事,二人当时在朝堂上有过一番激烈的辩驳,李璟最终被高亦勤独到的观点给说服了,便开始大兴军队,建武年和其它十余支队伍便以极快的速度被建起了。
但这件事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当时贵为江阴侯的李煜在朝上狠狠地参了高亦勤一本,具体的内容不得而知,不过那起奏折差点让高亦勤丧失性命,若不是礼部尚书宋其轩与户部尚书杨知渔皆替高亦勤抵罪,那高亦勤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样高亦勤便非常值得怀疑了,借李秉修的火枪烧掉李煜,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高亦勤知道黄梓轩在说什么,但对于半年前的那件事,他只能微微苦笑一声。黄梓轩两个月前才出任刑部尚书一职,所以半年前的事情他也并不十分知晓。
对半年前那件事有了解的人很少。
两个月前,李璟突然派人清查六部大员及皇室宗亲,但凡品行不端者一律都被处死,除户部、礼部之外的四位尚书都被赐死,正因此事,黄梓轩才得以做上刑部尚书。
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后,高亦勤先开口了:这次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但更多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唉!你当时毕竟不是大官,半年前的南唐朝廷可没这么太平。”
黄梓轩审案无数,早就对这种凄惨的气氛厌烦了,便打断道:“我知道当时朝堂很乱,这不用你说。”
高亦勤却丝毫没被打断地继续道:“那种乱,可真不是你能想到的。”
二人之后却无言了,只有两声萦绕在他们耳中,直到夜幕降临了。
叁.前朝
邓霁轩作为江湖游侠,对两个月前的事也颇有耳闻。不过毕竟他还只是江湖人士,又不是朝中大员,自然不会像高亦勤那样对先前的朝政那么了解。
黄梓轩问了邓霁轩许多问题,不过邓霁轩也回答不出什么,只是说他会去江湖上打听打听的。
高亦勤回想起了先前的事,也是心有余悸。
两个月前,李璟正在病中,当时正是流感的高发季节,他卧在龙床之中,不得上朝。尽管他对李秉修十分不满,但李秉修毕竟还是他的亲生骨肉,所以南唐的朝政走向便不得不由一个郡王来主导了八天之久。
李秉修为人十分奇特,尤其是在执政之时,他的相貌本就十分吓人,在朝堂上他又每次都一反常态地大发雷霆,这便让高官们心中不安。
若是只看起来吓人也就罢了,李秉修做起一些事来也十分吓人,时不时就在朝堂上抽出剑指着并没有携带武器也不敢且不会使用武器的文官骂。这种行为就比较反常了,于是众文官也纷纷告病,只有武将胆子大些,每天仍来到朝堂之中,高亦勤便是其中之一。
李秉修尽管习武,但武力是绝对比不上这些能够处于如此高位的大将的。所以他并不敢抽出长剑指着这些武将骂。南唐中期战争频发,武将都常年出征在外,观点较为激进。而李秉修尽管习武,却是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这可能与他胆小的性格也有着一定的关系。由于政见不合,朝堂上争辩很多。
于是李秉修便让禁军用刀剑指着这十名武官,口中还十分不干净地说着。这群武将中有一人名叫邓又,这人平常就火气很大,见一个郡王在上面骂他这样的七品大员,心中自是不爽,便掏出一把袖箭,直接扔向了李秉修。
这位邓将军抛接暗器的手法可是极好的,他常年带兵驻守南唐北境,北周大军对他这一手功夫都很怕,这种暗器数量多,且杀伤力极大,上面毕竟带着剧毒呢,这一刷就是一大片。
南唐的朝堂上本不能携带兵器,不过这种暗器还真不能算在兵器一列。即使算在兵器中也查不出来。这玩意儿极小,加上个带有机关的盒子往大袖中一藏,不用安检仪谁能看到啊!
所以李秉修现在很慌,先不说邓又平时用的暗器带没带毒性,就是没有毒被这箭刺一下也不好受啊。
于是李秉修只好倒在了地上,又向侧面滚了两圈,才慌乱的躲过了这十余枚袖箭。
但邓又明显就不是冲着李秉修去的,因为朝堂上的禁军都发出了惨叫声,他们手中的长剑或是大刀也都应声落地。
这应该是暗器功夫的最高境界了,这种投暗器对使用者的力道要求极高,用力稍微差那么一点的话,结果就会截然不同。再看邓又,明显收放自如,毫无压力。与李秉修的狼狈模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仔细观察一下禁军被刺中的地方,会发现他们均是拿兵器那只手臂被刺中,所以兵器才会落地。
此时的李秉修依然惊魂未定,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刚才因惊吓而流出的鼻涕,并将手帕揉成一团,向邓又扔去,同时嘴里大骂道:“你个不忠的臣子,给我去死吧!”
肆.深入
次日,黄渝进同黄梓轩一起来到了那座仍笼罩着诡异气氛的宋府。
这地方黄渝进还是第一次来,他早年游历江湖,但他进了这座宅子后还是不禁感叹道:“依我看,此地阴气甚重呐!我二人还是尽快查清此案,早些离开才好!”
刚下过雨的天气使得这座府宅的各处都变得潮湿起来,黄梓轩的那只灰猫显是比较喜欢波斯国干燥的环境,对于此处潮湿的空气显是不能忍受。猫的主人也不大喜欢潮湿且又闷热的天气,便带着黄渝进走入了这府中的书房。
这书房破败至极,里面有一股甚是难闻的霉味,不过好在此处较为凉爽,二人便各拣一张石凳坐定下来。
倒是黄渝进先开口了:“梓轩老儿呀,吾看此中之景甚是诡异啊!你看,好好的一间书房,却非要放上石凳,这可真是怪哉啊!”
黄渝进说话总是这样有些奇怪,这点黄梓轩也适应了,便从容地答到:“渝进老弟,这府宅中的各房间都由刑部的小吏查过了,尽管这间书房较为诡异,但此中并无什么机关,也就是这石凳较为怪异,不过你也不必担心。”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了,这种安静持续了一会儿后,黄渝进才终于说道:“不对!此中必定有诈!这书房定有一些机关,且容我来寻找一番!”说罢便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找着什么。
黄梓轩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不至于吧!我就是问你几句话,和这书房又有何关联,这书房也只是有些诡异罢了,你快回来坐着吧!”
黄渝进此时却更像查案的大员,他冷静地分析道:“梓轩老儿啊!你看你那只灰色的猫,在这书房中踱来踱去,你再看它那双眼睛,是不是忽闪不定的,刚才在外面时,你这只灰猫可是好好的!怎么一进此中便如此反常!这书房定有问题!”他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腰中那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
黄梓轩听闻这段话后,突然惊觉,扭头看了一眼他那只灰猫,这只灰猫是他十分了解的,它平日中步履稳健,而它现在的步伐却透露出了它的慌乱与不安。
黄梓轩也从腰中抽出了长剑,那是御赐的一柄长剑,比黄渝进手中的那把剑更加珍贵,也泛着许多道令人刺骨的寒光。
房中被寒气笼罩着那只灰色且有蓝眼睛的猫,再也受不住这股寒气了,撞破了一扇腐朽的窗户后跳了出去。
黄渝进此时反变得冷静下来了,出脚踢翻了几座书架后,几张石凳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目光中,他毕竟曾是混迹于江湖的游侠,在这种情况下,他比黄梓轩的观察力更加敏锐。
于是他走进了石凳,石凳共有两对,也就是四只。寻常人家的书房中皆是木椅不会有什么人家把石凳放在书房中。所以此中一定有问题。
黄梓轩也凑了过来,二人将四只石凳悉数踢翻在地,
这下黄渝进知道这石凳的底座为什么会那么大了——居书房南面的那只石凳底下是块可以活动的石板。
曾经身为江湖人士的黄渝进也被吓到了。只好提高音量壮胆:“梓轩老儿,你看吧!我就说这书房之中定有怪异之处吧!”
黄梓轩急忙对着书房外喊了声:“来几个人过来!”
于是几个小吏便走进了书房,他们一进门便被大骂了一通:“你们几个当差的怎么当的啊!前几天叫你们彻查这个宅子,你们连这都查不出来,真是一群废物!还没我的猫有用呢!”
黄渝进为人向来比较温和,便劝道:“梓轩老儿你便别骂了。他们终究内力较弱,挪不动这石凳也是自然,哪像老朽(他也只二十七岁)内力深厚。还是赶紧看看这地方有何诡异之处吧!”
于是黄梓轩挪开石板见到了下方的那一条暗道。他问几个小吏要来了火折,之后又让一个小吏先行进入了暗道,二黄才紧跟其后进去了。
黄梓轩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秘道颇为狭窄,只容一人通过,若有人在前偷袭的话,就算武功再高强的人也防不住。
于是这三人就这样进入了秘道,黄渝进不时大叫:“小小案犯哪里跑,看老朽今日不将你捉拿归案!”
事实证明黄梓轩想多了,黄渝进的数十声威胁也没什么用,因为他们在一刻钟后便开始上坡,又过了不久便走出了暗道。刚走出暗道,他们就见地上躺着一人,锦衣华服,再仔细定睛一看,正是李秉修。
李秉修估计也是正好路过此处,这位仁兄也感染上了风寒,他的两个鼻孔中流出了清澈而又粘稠的液体,这种液体流上了他的衣服,在现代这应该是感冒加鼻炎的结果,他还十分无奈地咽下了几口这种液体。这可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黄渝进都差点吐了。
黄梓轩也十分恶心,不过他更关注这个出口的位置,李秉修再一次干扰了他,他掏出手帕手帕很快就湿透了。
在一番被干扰后,黄梓轩终于意识到了这出口位于何处,正在户部的大门边。
伍、混乱
户部尚书杨知渔再一次被黄梓轩请去了宋府,黄渝进也跟着去了。杨知渔这人长得并不高,还颇有些胖,走起路来总是有些笨拙。这种形象完美得与他户部尚书的官职相吻合了。
这三人登上了一辆马车,杨知渔在上车时也颇费了一番劲,还险些将黄渝进拉下车去,黄渝进口中不禁大呼:“哎呀!你这个老儿怎么如此笨拙!一看便没有在江湖上待过!你可真该去练练武了!”
杨知渔十分年轻,上任时南唐处处都缺人,所以派一个年轻的尚书也是无奈之举。这位户部尚书还是十分关心百姓的,时不时就发些救济的银粮,所以也较受百姓拥护。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宋府门前,杨知渔又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回到地面上。在进府后,杨知渔还因踩到地上潮湿的青苔而差点滑倒,黄渝进再一次用他高强的内力扶住了看起来和实际上都很重的杨知渔。
三人便进了书房,书房还是同之前一样,有一股寒气。杨知渔还从未进过这间书房,进门时还特意用他那双并不大的眼睛四处看了看。
待这三人坐定后,盘问又开始了。
黄梓轩的声音同之前一样的低沉:“杨尚书,这密道可是通向户部的,你怎么解释?还有上次盘问时,你为何要悄悄溜走?快给我说清楚!”
黄渝进也在旁附和道:“是啊,是啊!你这老儿真是不知好歹,快快给我如实招来!”
第一次盘问杨知渔时,这位年轻的尚书正逢江阴城水灾,忙得脱不开身来,再加上黄梓轩那天都在问几个附近的巡防营官兵,于是杨知渔便急急跑回了户部去处理水灾一事了。
不过这事终究不对,所这位年轻尚书现在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他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用细细的声音道:“呃......我那天还有事!所以就先走了!”
黄梓轩本就不是很想审杨知渔,这位尚书看起来挺成熟的,但说话却和小孩一样,问起问题来实是费劲。
正当黄梓轩还在纠结怎么问下去时,黄渝进又一次先开口了:“唉!你这个老儿真是!怎么如此之烦呢!那...那条密道是什么情况,速速给我解释清楚!”
黄渝进长得较瘦,但眼睛却很大,说这句话时又特意瞪大了眼,显得有些吓人,杨知渔说话突然有些结巴了:“那......那条密道,我是真......真不知道呐!”
黄梓轩此时才终于想到了他要问什么,便又用那冷冰冰的口气说道:“发生命案的那天,这书房是怎样的?”
杨知渔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哦!好像几个巡防营官兵四处都搜查了一遍,要不你去问他们吧!江阴城大堤重筑一事我还没办完,我先走了啊!”说罢他便站了起来,想要离开这所宅子。
不过黄梓轩和黄渝进却突然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大呼:“站住!你这个老儿快回来!”可见这位并不是十分默契,本来很有气势的场面,却一下被这两位弄得有些尴尬。
胆小的杨知渔还是不敢继续向前走了,便像回放一样慢慢地追回了石凳旁,不过他最后一步正好踢在了石凳上,这个动作使他重心不稳,再次向地面上摔去。黄渝进上前一步,第三次拉住了杨知渔,杨知渔这才没有摔倒。黄渝进再次说道:“哎呀,你这个老儿太笨了吧!要不是我常年行走于江湖之中,出手如此灵活的话,你肯定就要摔在地上了,你可真得好好谢谢老夫我啊!”
不过黄梓轩却又想了一下,之后竟对杨知渔说道:“你走吧!我没什么事找你了!”
这下杨知渔十分吃惊,不过还是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此地。更加吃惊的是黄渝进,他不禁高声说道:“等等!老夫没听错吧!梓轩老儿你就这样放他走了!”之后他又走近黄梓轩,对着他的耳朵高喊:“梓轩老儿你倒是说话啊!要不要老夫去把他追回来?”
黄梓轩却摆摆手,冷静地应道:“我们从他那也问不出什么了,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在这府中搜搜还有什么其他可疑之处吧!那几个巡防营官兵明显没好好搜过这所宅子,我们还是快再自己看看吧!”
黄渝进对这话十分赞同,不由地说道:“嗯!梓轩老儿此话甚是有理,老夫不得不十分赞同呐!那我二人快去将这府宅细细地查一遍吧!”
于是这二人就再一次开始搜查起了这座府邸。在这过程中不时会发出诡异的声音,主要是黄渝进在进入每间房时都会一脚将门踹开并大喊一声:“此种必定有问题啊!老夫一定要好好搜查一下!”但他却仍未发现什么,反是被黄梓轩的一只灰色的波斯猫吓了一跳。这只猫的一双绿眼睛闪闪发光,让黄渝进不由得感慨道:“依老夫之见呐,你这只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极可能给我带来不好的运气,看老夫不把你这霉运给驱走!”说罢,他抬脚就像那只猫踢去。那猫的一双碧绿的眼睛早已注意到了这并不轻的一脚,于是那个灰色的身躯便急忙的跳到了一旁的草丛中离去了。
陆:对策
黄梓轩与黄渝进走在江宁府的主街上,突然那位刑部尚书想起了什么,并立刻拉着黄渝进,又往宋府跑。
黄渝进十分疑惑的问道:“梓轩老儿,你这是作甚呢?这大晚上的不歇着,怎么还往回走呢!”
黄梓轩确实很急:“我把我的一只猫丢在宋府了,你快陪我走一趟!”黄渝进不禁问道:“你丢的是哪只猫啊?可是我见过多次的那只金黄色的大猫吗?老夫记得你离开时带上它了啊。”
黄梓轩又答道:“不是的,是那只灰色的,那可是我最贵的一只波斯猫,你看它那绿眼睛多好看,还泛着一丝绿光呢。”
黄渝进大惊道:“梓轩老儿,你可万万不能去啊!以老夫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那绝对是不祥之兆啊,此番必定会甚是凶险呐。”
黄梓轩倒一点儿都不迷信,强行把黄渝进拽回了宋府。黄渝进嘴中还大叫道,“我要出去,快放开老夫,梓轩老儿你不要命了吗?”这一幕弄得宋府门口的巡防营官兵都暗暗发笑。
黄梓轩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了他那绿眼睛的灰毛猫。那猫跑到了一间空房之中。那房中空空荡荡,里面没放任何家具,黄梓轩抱起了他那心爱的猫,对黄渝进说道:“走吧,终于找到了。”
黄渝进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等等,好像有人翻墙入府。”
黄梓轩也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有人在草中行走,他急忙吹灭了手中的火烛,轻轻的问黄渝进怎么办?是躲在这儿还是出去看看?
黄渝进此时也正经起来:“先在这躲一会儿吧,别惊动他,等他要走时再出去把他扣住。”
于是这二人便在这空无一物的房间中等待,那只灰色的波斯猫也很通人性,见黄梓轩捂住了它的嘴巴,便乖乖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刑部尚书此时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心中却有些许的激动,因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黄渝进也不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显然他没有黄梓轩那么冷静,因为他手持长剑,在房中走来走去,还不时将耳朵凑到窗边听着窗外的脚步声。院子中全是枯枝败叶,所以那人发出的声响很大。
二人等了一个时辰之久,却只知道那人现在在一间房中,因为他的脚步声此时已听不见了,他也没有发出任何要翻墙而出的响动声。
黄渝进此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压低了声音对黄梓轩说道:“梓轩老儿大事不妙,书房的那条暗道必被那人所利用了,我们快出去追呐。”
此时,李秉修也像这两人一样,根本无法入睡。突然他听到了一些响动,他的听力在这江宁府中可是极为好,即便是再细微的响动也能被他所捕捉到。于是他抓起床边的一柄长剑,那柄剑就像其它的宝剑一样,寒光如水。这柄剑极其地锋利,也是从西域波斯国传来中原的。
待得响声越来越大时,李秉修便翻身下床,走出卧室,见楼顶一黑衣人跃下,便舞起长剑,只奔那人下盘而去。那黑衣人显是没有反应过来,被剑刺中一下。不过那黑衣人很快也回过神来,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那匕首在长剑的光照下呈现出了红色,准确来说是血红色,看起来着实令人心惊。
李秉修有着先出手的优势,所以很快适应了节奏,他那柄长剑越舞越快,逐渐将两人都笼罩在了寒光之中,而使匕首的那人也丝毫不落下风。尽管他招招都是守势,但他的防守十分严密,长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一团红光笼罩了他的黑衣。
不过这黑衣人终究是腿上有伤,撑不了多时,匕首的速度便已慢了下来。于是李秉修又是两剑,一剑刺伤了那人的右腕,另一剑刺中了那人的大腿,于是黑衣人便倒在了地上。李秉修此时突然觉得有些冷,不由得咳嗽了几声,之后便流出了鼻涕。这也正是李璟不立李秉修为太子的原因了——总是在关键场合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李秉修突然发现自己竟没带手帕,想回房去拿却已来不及了。于是鼻涕便流淌着,在受到重力的作用后开始竖直下落,之后完美落到了那黑衣人张开的嘴中。而那黑衣人也是不巧,他刚想开口说一句:“你快杀死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时就被这飞来横祸所命中,于是便呛了一下,之后黑衣人便感到呼吸困难,遂倒在了地上。就连他手上小瓶中的毒药都没来得及使用。
李秉修对这西域的面孔并不熟悉,不过南唐都城内的西域人也不多,于是他请来了正在江宁府的波斯商人张茂恒。
这位身形与户部尚书颇为相似的西域商人,几乎与黄梓轩同时来到了李秉修的府中,他仔细瞧了瞧那刺客的面孔,说了句:“这人虽来自西域,但我与此人素不相识,您还是问问其他人来寻找线索吧。”
这种回答让李秉修十分恼火,张茂恒那憨厚的笑容又让李秉修很是信任他,所以黄梓轩先开口,“您可确认吗?那您可否识得可能与此事有关的波斯商人呢。“
黄渝进此时才从李秉修府上的一个屋顶跳了下来,嘴上还说着:“呀,各位都到了呀,你们也不提醒一下老夫,要在这院子中会合,害得老夫在这大宅子中转了半天。”
李秉修对黄渝进不是那么熟悉,不禁阻止道:“这位老弟,你不要吵了好不好?不要打断人家张先生想事情吗?”
黄渝进却又提高了声音,道:“你就是李秉修老儿吧,没想到你这个老儿平时看起来并不强,竟还能杀刺客,实在是后生可畏呐!”
李秉修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回头问黄梓轩:“这位仁兄他高寿啊?”
黄梓轩很无奈,只是笑了笑。
黄渝进此时又继续说道:“这不是茂恒老儿嘛?茂恒老儿你近来可好啊?所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呀?什么波斯商人啊?”比起黄渝进,张茂恒显然稳重许多,不过他也学习黄渝进说话方式,回答了黄梓轩的问题。“这个,梓轩老儿嘛!依我之见,你可以去问一问邓老儿,也就是邓霁轩,这种刺客极有可能是江湖中人派来的,你们以后也要多加,小心提防才是。”
黄渝进紧接着张茂恒又说道:“是啊,像你们几个老夫武功都太差劲了,一定得小心才行,哪像老夫行走过江湖,怎么会怕这种小小刺客呢?“
黄梓轩尽管与邓霁轩关系极为密切,但邓霁轩在江湖中行踪不定,这使得找到他成了一个难题,他只好问张茂恒,“茂恒老兄,你可知道邓霁轩现在何处吗?”黄渝进在张茂恒之前抢着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你你当然应该问老夫了,老夫在十余日前还与霁轩老儿共同在城外的江边饮酒呢。”
黄梓轩不禁叹了一口气,打断道:“唉,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十余天前?你给我十天,我都能跑到南唐边境了,所以茂恒兄,你知道邓霁轩现在何处吗?”
黄渝进再次抢先一步,若不是黄梓轩自幼对礼法重视的话,现在就要骂人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听黄渝进说道:“非也非也呐!邓老儿向来在这江宁府城外山野中的茅屋隐居,若是我们前往去找,也不会花费太长时间,并且老夫对江宁府周围的地形也略有了解,你们几个老跟着老夫去寻找的话,一定会十分轻松。”张茂恒此时终于能说上话了,他还顺便又模仿了黄渝进的腔调,“渝进老儿此言甚是有理呢,以老夫对邓老儿的了解,他此时一定在山林中隐居,每年此时他都在江宁府附近生活,去年此时他还在我这买了一柄长剑呢!”
黄渝进显然十分自豪,只见他跳上了院中的石凳,说道:“茂恒老儿,不愧是和老夫交情甚厚啊,与老夫的意见竟然相同,不愧也是曾在江湖上闯荡过的人啊!”黄梓轩对这二人真是无话可说,没想到黄渝进将一向沉稳严肃的张茂恒也带得如此活泼起来。而李秉修显然是对夜间议事十分不惯,本坐在石凳上的他,此时竟已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黄渝进不禁感叹道:“哎,秉修老儿还是不行呀。这就睡过去了,他真该学习老夫,闯荡一下江湖,来锻炼他自己啊!”
柒.暗杀
两日后,清晨,江宁府外。
黄渝进和黄梓轩二人走在城外的一条小道上,他们的身后是张茂恒,这三人都是前来寻找邓霁轩的。
江宁府的位置偏南,城外有片竹林,竹林由于无人砍伐,所以生长得十分好。
竹林中也少不了在南方十分常见的蛇。
黄渝进对蛇这种生物十分惧怕,不过他还是最怕竹林中时而出现的野猴。猴群中的野猴都十分顽劣,引得黄渝进上蹿下跳,还不由得感慨几句:“老夫行走江湖多年,最怕的可就是这毒蛇和野猴了啊!”
黄梓轩则是四处张望,这竹林中阴气甚重,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茂恒与前两人都不同,他武功并不高强,内力也没有那两人深厚,只是慢慢的跟在那二人的后面。
黄渝进走在了最前面,却突然叫了一句:“不好!”
黄梓轩急忙抽出了长剑,哪知黄渝进又补了一句:“前面的路上有三只顽劣野猴!”
黄梓轩不禁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啊!不就几只破猴子嘛!还是快些走吧!我们离邓霁轩的隐居之处还有一段距离呢!”
黄渝进刚想反驳几句,结果连“老夫”二字还没说出来,一支毒镖就朝他飞来,他急忙向右前一跃,毒镖擦身而过。
而黄渝进的落点也不是很好,正好落在了一只野猴边,吓得他大叫一声。那野猴倒是丝毫未动,他又急忙倒地向路外翻滚,躲开了又一个迎面而来的毒镖。
黄渝进这轻灵的身法,估计也是让对方有些惊讶,这也给了黄渝进应对的时间。他急忙躲到了一块大石后面,顺带大叫一声:“小小毛贼,竟敢对老夫使暗器,快快出来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啊!”
黄梓轩只觉事态不妙,拉着张茂恒藏进了路边的一条小沟中。
黄渝进喜欢在身上藏些暗器,于是他随手从腰间掏出一把银针向发毒镖的方向扔去。
不过银针落点就是暴露出了黄渝进在暗器功夫方面的短板,这把银针无一击中目标,悉数钉在了竹子上。
这下两方都有一些尴尬,他们都不敢向对方靠近,只有黄渝进不时会大叫两句。
最后还是黄渝进忍不住了,他从大石头后探出头来。哪只刚探出头,两只毒镖就向他的面部飞去,逼得他急忙缩回了石后。这使得他十分气愤,再次大叫道:“你们这些贼人,怎么如此无耻,快快出来与老夫大战啊!”
正在此时,黄渝进听见身后有响动,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只猿猴站在了他面前。他突然心生一计,从他的衣袋中拿出了几颗苹果,向毒镖的方向扔去,果然如他所料,二十多只野猴立即向那个方向奔去,抢食着苹果。
黄渝进趁着对方视线被遮挡,凭借着极好的轻功,跃到了黄梓轩身处的小沟。
这沟原是为排水而用,但近段时间旱灾频发,这小沟也就此干涸。黄渝进在沟里问道:“梓轩老儿,我们现在是向前去,从沟中突然跃出偷袭他们,并与他们决一死战呢,还是顺着此沟逃离此不详之处呢?”
黄梓轩的回答则充满了无奈:“我们好像走不了了,你看后面。”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们身后盘踞着几条大蛇,这几条大蛇相貌甚是吓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有剧毒的蛇。
黄渝进倒吸一口冷气,之后大叫一声:“啊!毒蛇!快快随我远离此处啊!”说罢他便向前窜去。
张茂恒叹了一口气道:“哎,本来的偷袭被他搞成明攻了,真是服了他了。”
黄梓轩也十分无奈,不过他只好提剑跟随着黄渝进向前冲去。
黄渝进嘴中并没有停歇,又叫道:“小小毛贼莫要跑,老夫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待得三人跃出沟去,四周一望,才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被六个人包围了。
对方六人皆身着黑衣,明显对这三人的突然出现猝不及防,一下愣在了原地。而黄渝进、黄梓轩、张茂恒也没想到,对方的人数是己方的两倍。
最终还是黄渝进先开口了,“你六人怎么手段如此卑劣下流,竟在竹林中偷袭我们三人,看老夫今天不在此地将你们致伏。”
不过黄梓轩就没有黄渝进那么有自信了,道:“你们是为了何事?若是为了财物,我们可以给你们,我们还有要紧的案子要查,麻烦放我们过去。”
但那六人中领头一人显然不是要劫财,他嘶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就是要就是来要你们命的,今天你们别想着活着走出这片竹林。”
这话显然激怒了黄渝进,只见他抽出长剑大喝一声:“老夫来也!”便上前几步,之后便被六人中的三人包围在了当中。
黄梓轩和张茂恒此时也不得不加入战局了,只见黄梓轩也手持长剑,与两个黑衣人战成一团,而张茂则手持一把从西域传来的大刀,与最后一人斗在了一起。
竹林中刀光剑影,颇为壮观。
黄渝进毕竟常年行走江湖,在斗了一刻钟后,觉得这这样打下去的话,很快就会内力不支了,于是他右手连续挥舞着长剑,抵挡对方的进攻,左手又掏出了一把带毒的银针,向那三人掷去。
由于距离太近了,所以乱针还是击中了那三人,有一根还刺中了黄渝进的右臂。
那四人纷纷倒在了地上,此时张茂恒正好用大刀刺伤了和他对攻的那人。于是他急忙抽出身来,从腰间掏出了一小瓶由西域带来的要解毒良药,这药在中原并不被常用,但还是甚为有效的。黄渝进也内力深厚,不久便坐了起来。
再说黄梓轩此时正被两人围攻,那二人都武功高强且轻功极好。只见那两刺客在竹林中上蹿下跳,不时还向黄梓轩去扔去毒镖,亏得黄梓轩十分擅长于防守,一套剑法简直是毫无漏洞,护住了他的全身。
张茂恒急忙要去救黄梓轩,但张茂恒轻功极差,主要还是因为他身材肥胖,影响了他的行动,他也只能和黄梓轩站在一起,挡住对方扔来的毒镖。
黄渝进见势不妙,急忙大喝一声:“小小贼人,看老夫不用我的银针来好好收拾收拾你们!”只见他坐在地上,用左臂拿出一把银针,向那两名刺客的方向扔去。这下银针的方向可比先前几次要准多了,那两名刺客只好跃向另两颗翠竹上去躲避。黄梓轩见此情形,抢上两步将长剑一挥,便砍断了一棵翠竹,与那名无处落脚只好落在地上的黑衣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而张茂恒见状后,也急忙如此去做,但他却慢了一步。只见最后一名黑衣刺客早已反应过来,足尖微微一蹬,便向另一棵竹子飞去,还顺便向着张茂恒扔去两枚毒镖。
而张茂恒对那两枚毒镖却毫无察觉,幸好黄渝进手疾眼快,大喝一声:“茂恒老儿,快快躲开!”便拾起自己的长剑掷出,刚好打掉了那两枚毒镖。
黄渝靖此时显是对自己的这一招十分满意,笑道:“茂恒老儿,你真应该学学老夫多历练历练啊!若不是老夫常常行走于江湖之中,你这个老儿现在可能就没命了啊!”
但张茂恒并没有时间回答黄渝进,因为他又一次被刺客用毒镖进攻了。黄渝进此时却突然叫道:“茂恒老儿,你再准备这最后一波啊,他的毒镖已经用尽了?”
那刺客的毒镖确实已用尽了,但这最后一波进攻显然非常可怕,因为那刺客扔来的东西中不止有暗器,还有一大把铜钱和一把匕首。
黄渝进依靠着他多年的经验,断定只凭张茂恒一人一定抵挡不住这次进攻,于是随便从地上拾起一把弯刀,之后便冲上前去,帮着张茂恒挡住了一半多的飞行物。张茂恒便将剩下的剩下的投掷物悉数击飞。
此时这些刺客见刺杀无望,便全部服下了口中含着的毒药,之后他们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黄渝进见此情形,也是十分吃惊,感慨道:“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恶的刺客,若不是老夫武功高强,反应又快,我们几人恐怕就都要死于此地了。你们两个老儿啊,以后还是要多练练武功才是,老夫总不能一直帮着你们啊!”
捌.火计
那三人在遭遇了刺客后,不敢再在竹林中多加停留,也并不想去邓霁轩的住宅了,便急忙回到江宁府中。
黄渝进在一路上一直在说着被刺的经历,这让张茂恒和黄梓轩非常的无奈,一回头黄榆进动不动就是一句“亏得老夫常年行走于江湖之中,不然……”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建康城。
但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这三人。
只见建康城中火光冲天,黄渝进不禁大呼一声:“不好,老夫刚刚出城几个时辰,这城中就乱成一团了,看来还是不能缺了老夫啊。”
再看黄梓轩,只见他急忙从城门的守兵手上抢过一匹马,并叫了一声:“刑部办事,这马被我征用了!”说罢他便翻身上马,拉起黄渝进就向前冲去,刚到李秉修府宅的门口,黄梓轩就飞身下马,还把黄渝进也拉了下去,弄得黄渝进大呼一声:“梓轩老儿这是疯了吗?颠死老夫了!”
黄梓轩却并没有理会黄渝进的大呼小叫,他见府门紧闭,并经由马背跃进了府宅之中,黄渝进的轻功较黄梓轩则好了许多,使出一套梯云纵的功夫,便直接越过了那堵墙。之后黄渝进便再次开始了他的喊叫:“秉修老儿,你快快给老夫出来啊!外面都这么乱了,你这个老儿怎么还有心情躲在附中享乐呢!”李秉修倒是没有享乐,不过他趴在花园的石桌上睡着了,黄渝进对着他的耳朵就大吼了一句:“秉修老儿!快给老夫起来!”秉修两脸通红趴在桌上,黄渝进仔细一听,他嘴里似乎还在念叨什么,显是喝醉了酒。
于是黄渝进找了一个不大的木盆,从花园的池塘中弄来了一些水,对着李秉修的脑袋就泼了过去,这下李秉修咳嗽了几声,之后才艰难地坐起身来,并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黄渝进。
黄渝进不禁骂道:“唉!你这个老儿真是,你看看外边多乱,那火是什么情况?竟然还有心情在此处喝酒,真是辜负了老夫对你的期望啊!”
李秉修却说道:“你可真......真不知道,刚......刚才有人给了我......给了我一封信,说他知道是谁偷走了我的火枪,叫我去珍......珍味阁。”
黄渝进听李秉修说得这么结结巴巴,不由得催道:“你倒是快点说啊!你这个老夫啊!酒量实在不行!”
李秉修却仍然保持原来的速度口齿不清地说道;“那.......那个人给我留了一张字条,叫我去......去二楼最角落的那张桌......喝掉桌上的那瓶酒,答.......答案就会浮现。”
黄渝进再次催促道:“然后呢?你这个老儿倒是快说啊!”
李秉修的语速仍是没有任何变化,道:“然后呐......然后老夫就是喝下了那瓶酒啊!谁......谁知道那瓶酒那么烈,然......然后老夫就回来了啊!真是美酒......美酒呐!”
黄渝进这时候急了,骂道:“你这个老儿怎么这么说话呢!还学老夫!真是个无用的老儿!区区一瓶酒就醉了。那你知道谁偷了你的火枪吗?”李秉修的回答仍然是不急不慢,“我......我都醉成这样额,你觉得我......我能知道是谁么?”
黄渝进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不会是爬回来的吧?”这下李秉修的回答更是让黄渝进无奈了:“哦!对哦!老夫是怎么回来的啊?且容老夫想上片刻。老夫依稀记得,好像是一个店小二知道老夫是何人,家住何处,于是便把老夫送了回来。”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黄梓轩这时才开口:“你看看,那起火的不就是他刚去的珍味阁吗?”已近黄昏,火光分外明亮。
珍味阁乃是南城最高的建筑物,共有四层,平日中的客人皆是高层,而此时火正是由这最为高大一栋楼上发出。
黄渝进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叫一声:“不好啊!肯定是有人要来害秉修老儿,梓轩老儿你说是不是!”李秉修却突然站起身来,一边摇摇晃晃一边说道:“害......害我?怎么可能,那酒......可真是美味的很呐!你......你这个老儿肯定......想多了!”
黄梓轩听不下去了,提高声音道:“你个喝醉酒的人,就不要再说话了!”之后停了一下,又接着道:“此分析确实十分有理,对吧,毕竟今天我们也曾遇险,定是有人要阻拦此案的查办!”黄渝进也附和道:“是啊!梓轩老儿说的太有道理了,连老夫都不得不信服啊!我们几人在城外那是何等的凶险,又是刺客,又是蛇,若不是老夫如此神勇,我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了啊!”这一篇长篇大论使黄梓轩有些不耐烦了,他拉起黄渝进,直奔珍味阁而去,黄渝进却
甩开了黄梓轩的双手,还说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这轻功的功夫定是比你这个老儿要好上许多的,你看,老夫就算说这话速度也比你这个老儿要快。”
黄梓轩并没有理会黄渝进,黄渝进也觉得在速度这么快的情况下说话很不容易,且有损内力,于是这两人一路无言。
建康城南城的街道是在战乱后重新修筑的,所以较其他片区的街道而言,南城的街道,更易行人和马车疾驰。二人只用了不到半刻钟便来到了珍味阁旁。
珍味阁刚刚建成三个月不到,又是全木质的结构,再加上它在城中还如此醒目,所以作为燃烧目标来说它是最完美的一个,即使李秉修烧死在了楼中,极高的伤亡数字和四散奔逃的群众也会将其掩盖。
户部尚书杨知渔显然已经待在这很长时间了,他手中拿着伤亡的名单,看着巡防营的官兵接水灭火,额上出着汗,想必他的内心也是非常乱的。
见黄梓轩赶来,杨知渔急忙迎了上去,向他抱怨道:“我的天哪,你可总算是来啦,你看这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光刚才进去救人而烧死的巡防营兵有多少人吗?20人!整整20人呐!这可是建康城呐!我可怎么办啊?你赶快帮帮我吧。”
黄梓轩倒是镇定许多,语气十分平淡的问道:“这起事故是人为的还是意外发生的?你调查出来了吗?”
杨知渔再次诉苦道:“没有呀,你看看这火啊!别看天,看火!看看这火烧的,这楼现在跟个火球一样,幸好只有这楼背有民房,还是砖房,要不然这烧起来就是一大片啊,你说我怎么调查呢?火都扑不灭,巡防营的官兵还死了这么多,我能怎么办呢?”
黄梓轩听到了这番诉苦后,知道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是查不清的,于是拉着黄渝进就走了。杨知渔却突然喊道:“黄大人你可别走啊,你看这不刚从里面救出来一个人,你要不问问他,说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呢。”
黄梓轩回头,果然看到了两名巡防员官兵包裹的严严实实,扶着一个伤员一起走了出来。于是他便走向那人,见那人一副书生模样,便问道:“你是做什么的,今日为何来到珍味阁?”
那人却丝毫不理,反回了一句:“你是谁啊?凭什么问我话?”
原来黄梓轩回到建康城时过于匆忙,根本没有时间换朝服,并且还是灰尘满面的,想必那人定不会回答。
杨知渔急忙凑了上去介绍道:“你这个人真是的,这可是刑部尚书,你快快回答他的问题吧。”
于是那书生模样的人便乖了许多,语气也改变了,答道:“小人刚刚得知考中了进士,便拉上了朋友来此处庆祝一番,哪知竟碰上这等灾祸,小人其他的也不知道啦,可惜了我的那些好友啊……”说吧,他就哭了起来。
黄梓轩做刑部尚书,特别是问犯人时最烦见人家哭,于是他转身跟杨知渔说道:“唉,这人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一天还没吃什么,一直饿着呢。你先帮我看着点,别让这些被救出来的人走了,我先去找个面馆吃点东西了。”
玖.帷幕
杨知渔近段时间显然不会好过,户部最近需用钱的地方甚多,不仅需要处理珍味阁这一事故,还需重修城外的河坝。偏偏户部又最缺钱,杨知渔还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这令一贯爱财的杨知渔很是心疼。他现在还得继续筹钱来处理珍味阁一事。
于是,杨知渔去拜访了京城中甚是富有的李秉修,尽管他最近被谋杀一案缠身,但他家财万贯的这个事实还是无人能够否定的。
黄渝进正好在李秉修府中,由于他常年游荡于江湖,在江宁府中并无固定住所,前段时间皆是住在客栈之中,但由于他并不富裕,又见李秉修的豪宅如此宽敞,便向李秉修要了一间客房,住了下来。
两人正好在大门处相遇,黄渝进在院中闲来无事,正四处散步,遇到杨知渔明显让他这无趣的一天更加充实。他便高声说道:“知渔老儿,你怎么来了啊!老夫听说户部近来事务繁多,还想着去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哪知你就来了。那知渔老儿,今天你前来是为了何事啊?是需要老夫伸出援手吗?”
杨知渔一改以前的作风,说道:“啊!我今天来是问李秉修借些银两用用,一是户部最近缺钱,还有嘛……就是我也被罚了俸禄,我手头比较紧,那个……他在吗?”
黄渝进答道:“哦,原来你这个老儿是为了借钱一事而来的啊!那快快请进,不过你可能需要等上一会儿了,因为秉修老儿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呢!”
杨知渔又道:“那我就先在这庭院中休息一会儿吧!等他醒了你跟我说一声哦!”
黄渝进没有回答,只见他凭借着他极好的轻功飞上了屋顶,之后来到了李秉修的门房外,大喊道:“老李!秉修老儿!快快给老夫起来,外面有人找你!”
过了一刻钟李秉修才换好衣裳,走到了庭院之中。第一句就问道:“知渔老弟,你要借多少钱啊?”
杨知渔此时反而没有那么直接了,反问道:“那个……您能借给我多少呢?要不我还是去问其他人借吧!”
黄渝进这人最是直接,见两人都身居高位,却如此拐弯抹角,不禁急道:“你们两个老儿,怎么如此不干脆呢!知渔老儿快说,你要借多少钱啊!”
杨知渔仍在支支吾吾,黄渝进再次急道:“唉!老夫真是受不了你这个老儿了!你怎么这样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杨知渔才终于小声地说道:“呃,我想借两百万两银子,秉修,你要觉得太多的话就算了吧!我先告辞了。”
李秉修也不是多大方的人,并且他十分了解朝中局势,知道户部有两百万两白银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现在在位的皇上是登基前最排挤户部的李璟。他尽管大方,但他是不会借出这么大一笔借出去就拿不回来的钱的。所以见杨知渔要走,他都没有阻拦。
黄渝进急得直跺脚,心里没有搞懂这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回他的房间去了。但他认为,杨知渔如此快的改变了态度,定是在他去叫李秉修那一刻钟内发生的。
黄渝进的推断是基本正确的,那时他还在等李秉修,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悄悄进入了守卫十分松散的李秉修的府宅之中。
当那人来到杨知渔身旁时,杨知渔已经认出了他,因为那个人与杨知渔的关系最好,杨知渔对他太熟悉了。
那人正是死去的李煜手下的一名参将——宋其轩。
宋其轩用了半刻钟时间和杨知渔说了一大段话,之后便离开了。
十分不巧的是,宋其轩在翻墙离开时,脚底一滑,不慎蹬掉了墙上的一块瓦片。
黄渝进在有了初步的推断后正好发现了那片瓦片,这是他之前绕着整个院子时散步所没有的。
但是验证推论是没有用的,他还得找到那个人是谁才行。
黄渝进见府门外,有一队巡防营的官兵经过,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找到了那队官兵的首领问道:“老夫问你啊!你是否在半个时辰前看见一人从此地翻墙出去啊?”
那个首领也姓黄,只听他答道:“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回答你啊!”
黄渝进答道:“你这个老儿真是的,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没有像你这样对我不敬的老儿,你快给我说!”
那位黄首领说道:“你这个这人如此蛮横无理,信不信我马上逮捕你啊!”说着还抽出了长剑,直指黄渝进咽喉。
黄渝进见势不妙,急忙向后退了一步,之后又道:“哼!你个小小首领,看老夫不找到人好好治治你!”
那首领也只当黄渝进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也没当什么大事,便离开了。
两刻钟后,那个首领便吃了一惊,只见黄渝进领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刑部尚书黄梓轩来到了此处。
这使得那个首领十分害怕,急忙道歉:“这位爷,请恕刚才小人眼拙,没认出您来,还望您饶了小人。”
黄渝进倒也没怎么样这位首领,只是问道:“到底有没有看到一人从此处翻墙而出?你快给老夫回答啊!”
那首领显是在努力回忆还不时问着旁边的另一名巡防营官兵,最后才回答道:“嗯,是这样的,由于这条街高官的府宅甚多,所以小人带着这支队伍在此处不停地巡察。我们确实是看到了一人翻墙而出,但那人轻功极好,也不见他跃起几下就远离我们而去了,所以小人未能将他捕获,还望您能恕罪啊!”说完,他竟哭了起来。
黄渝进也是十分无奈,只好安慰道:“哎呀!老夫又不是责怪你,你这个老儿怎么如此脆弱呢?这就哭了啊!那老夫问你,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的相貌啊!”
刚才与首领交谈着官兵回答了黄渝进这个问题:“我们当时离他有一段距离,并且那人以背对着我们,不过依我来看,他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黄渝进便追问道:“哦?是谁啊?说出来看看老夫是否认识啊!”
那个官兵不敢怠慢,急忙回答道:“他和宋其轩参将有些许相似,身材和身法都极像。”
黄渝进心中很急,但他不得不保持应有的礼貌追问道:“那你和宋参将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回答一定是黄渝进意料之中的,也就是前宋其轩手下的护卫,因为在问最后一个问题的过程中,他已经认出了这个巡防营的官兵。
黄渝进曾是李煜的贴身侍卫,尽管他并没有做这份工作很长时间,但他还是跟着李煜拜访过他手下的将领,所以才能遇见过这人。
黄渝进和黄梓轩谢过那名官兵后,便回到了黄梓轩的府中。
“梓轩老儿,你说宋其轩这个老儿怎么又被牵扯进了这件事中呢?”
“不是只是像他而已吗?又没说那人就是他啊!”
“你想一想啊,梓轩老儿,这江宁府中轻功如此出众的也没几个,如果体型像宋其轩的话,此人就一定是他了!”
“那这件事就麻烦很多了,他究竟和杨知渔说了些什么呢?”
“我们要不然去逼问知渔老儿吧!他肯定知道!”
“你不要命了啊!他好歹也是个户部尚书,你怎么逼问他啊!”
“老夫武功如此高强,还怕逼问不了他吗?”
“那大理寺肯定会将你逮捕并判刑的!”
…………
两人并没有聊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反是在大理寺是否能捉住黄渝进这一问题上争论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了夜晚,两人便各自找个小店吃了晚饭后回到自己的住处了。
这一夜,黄渝进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被吵醒了,他虽很困,却不得不更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他向来最喜欢凑热闹。
只见一名老者倒在院中,听周围人喊的似乎是高管家,那想必这位高管家肯定是突发了什么疾病才倒在了地上。黄渝进急忙挤开几个小厮,上前一步,将手探至那老者的口鼻处,却并未察觉有任何气息。
黄渝进见状,急忙回到房间,从他的药箱中掏出了一个纯白色的小瓶子,之后掏出了一颗药丸,将其塞入了那个老者的口中。此时李秉修也已赶到,急忙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都不大敢和并不和善的李秉修交谈,只有黄渝进先开了口。
“老朽本在睡梦之中,忽闻院中甚是嘈杂,秉修老儿你也应该对老朽颇为了解,老朽实是过于热心,便来一探究竟。这就看见一人倒在地上,估计是突发重疾,幸好老朽那里有一瓶从西域带来的桃花龙虎丹,对这种急症十分有效。你这老儿也不用太感谢老朽,老朽本就十分热心,只需给老朽几百两白银作为这药的补偿即可。”
李秉修并不大相信这人还能重新醒来,在黄渝进喋喋不休的同时,他伸手试了一下那人的鼻息,发现他仍无法呼吸,便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坑我呢,你看看,这人连呼吸都没了,哪里还能活过来呢!你那药怕是假药吧!”
黄渝进倒是十分从容,道:“秉修老儿有所不知啊!此药来自西域而来,那里产出的物件均十分柔和,此药散开到他全身的速度极慢,约莫五个时辰之后,药效便会充满全身,此时才可让他醒转过来。在这段时间之中,千万不能有人挪动他的身子,不然药效便会全无。”
李秉修从小到大一直是由这位高管家伺候着的,所以与他颇为亲近,听了黄渝进的话后,急忙道:“那您可否帮我照料一下他,我会给你酬劳的!”
黄渝进捋了捋他那并不存在的胡子,再次悠闲地说道:“老朽如此高强的武功,又有如此丰富的江湖经验,本是不屑于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不过秉修老儿你既诚心相求,老朽我就只好答应你了。不过老朽十分多动,在这里五个时辰不动显是对老朽十分困难,所以报酬也要高那么一些,要不你这老儿可是打动不了老朽的。”
李秉修已经受够了黄渝进的絮絮叨叨,便直接问道:“你要多少钱?你说吧!我都可以给你!”
黄渝进又道:“秉修老儿你怎么如此直接,看来你还是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啊!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稍微客气一下吧!你这个老儿给我个一千两白银也就差不多了啊!当然,你这个老夫如果偏要多给的话,老夫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李秉修虽然是个大方的人,但这么一大笔钱还是会使他感到心痛,他只好咬咬牙,将一只木箱搬到了黄渝进的房间之中。那只木箱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是有着千余两银子。
黄渝进对此十分满意,于是坐在了地上,还高声道:“老朽在此,看谁敢动此人!”
此时的黄梓轩正在大街上四处乱走着,因为最近并没有任何移交到刑部的重案,而李秉修案并没有任何线索,还正由刑部的小吏和大理寺的官员共同排查,所以黄梓轩现在特别得闲,也不知怎么走的,他就走到了东城门。
由于时间还早,东城门才刚刚打开,进城出城的人都很多。黄梓轩便在路边的一条石凳上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车马。突然他就看见了一匹好马,那显然是一匹自西域而来的骏马,那匹马的马毛呈纯白色,在人群中十分引人注目,黄梓轩的目光又微微向上,看到了那匹马的主人,只见那人也是一身白,身下的马具也都是纯白色的。他再定睛一看,那马上之人正是之前还被他审问过一番的高亦勤。
于是他挤开人群,来到了高亦勤的马前。高亦勤显然也认出了黄梓轩,便从容淡定地翻身下马。还是黄梓轩先开口道:“高大帅,闲来无事啊,您要不陪我到酒馆里坐坐?”
高亦勤的语气同样从容:“哎呀,黄尚书你不要那么见外嘛!我已经不是大帅了,现在我已被调为禁军的统领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又是黄梓轩开口了:“那您陪我去酒馆坐坐?”
高亦勤倒也没有拒绝,于是二人就牵着那匹纯白色的马,向黄梓轩最常去的那家酒馆走去了。
拾.长谈
江宁府的酒馆中,高亦勤和黄梓轩已是面对面坐在坐了半刻钟。
这两人都没有开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黄梓轩喝了一口酒,才终于开口了,声音与上次审问高亦勤的声音同样低沉道:“那你现在京城任职?”
高亦勤的声音较之前更加沙哑了,道:“黄尚书所言十分正确呐!我独自先行来到了城中,想先找住宽敞些的住所,黄尚书有何推荐呐?”
黄梓轩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和善,道:“我倒是没什么推荐,不过您若是愿意的话,那所凶宅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统领您如此神勇,若是那屋中有些什么鬼魂的话,您还可以好好问问他们谁杀了人呢?”
高亦勤笑道:“老黄啊!你说你这个人啊,就是爱开玩笑。这凶宅现在是在杨知渔尚书的名下了,与我并无任何关系,你何必还要再怀疑我这个现在都没地方住的人呢!”
二人又各自倒了一杯酒,黄梓轩接着道:“那高统领,我问您个问题啊,您说朝中曾经很乱,那是怎样的呢?”
高亦勤直视着黄梓轩的眼睛,说道:“老黄啊,这个问题还是恕我无法回答了,不过……”
黄梓轩急忙追问道:“不过什么?你就快说吧!”
高亦勤又喝了一口酒,这才不急不徐地接着说道:“不过你若是再陪我喝上几壶,凭着我们的情谊,对吧,说不定我一不小心就会说些什么你不该知道的事。”
黄梓轩又问道:“那我想请问一个统领您能回答的问题,还希望您能完完全全地告诉我。”
高亦勤又笑了一声,之后说道:“好呀!若是我能说的,我这么好的人又怎么会不说呢!”
黄梓轩的表情依然十分严肃,问道:“那我想请问您为何被调到禁军统领的这个职位上来。”
高亦勤又笑了一会,才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啊!老黄以你的智商你还能你还不知道吗?前任禁军统领已经年老了,要更换也是十分正常的,恰巧了,鄙人我又有过在京城任职的经历,被调离的时间也并不太长,对这江宁府还算是比较熟悉,难道老黄你这些天查案查得你都对朝廷中事一无所知了吗?”
黄梓轩心中对高亦勤的这个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但并没有在表面上流露出来,也只是轻轻地笑着。
高亦勤又接着说道:“唉呀!黄尚书啊!你何必这么怀疑我呢!我这次被调到京城来,也只是奉命的,这么多天过去了,难道你还是在怀疑我吗?”
黄梓轩接着笑道:“我怎么敢怀疑您这个禁军大统领呢?您现在的官职可是与我平级啊!那这件案子就当然与您无关了。”
高亦勤又把两人将空的酒杯倒满了酒,叹了一声气,之后道:“老黄,你以为我想来这京城吗?这京城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黄梓轩倒是没怎么注意听这段话,又问道:“统领可否给我些建议呢?”
高亦勤奇道:“什么建议啊?”
黄梓轩接着说道:“那还不是看您似乎对京城很熟悉么,所以想讨要些查办这种杀人大案的建议,您总不能小气到不给吧!”
高亦勤再次笑了两声,答道:“老黄啊!你这个人可真是有趣,还向我这个已离开京城数月的人要建议,你也太谨慎了吧!不过你在查办此案时还得延续这种谨慎才好呐!这江宁府中的数百皇室宗亲没有一个是惹得起的,你若是得罪了他们,那下场可是不会好的。”
黄梓轩微微点头,又敬了高亦勤一杯酒,之后高亦勤又接着说道:“这个案子啊,可是十分复杂的,本来这种情况都应是两个皇子内斗,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来拖下另一方的。不过按李煜的性格,也不会为了让李秉修获得杀人的罪名而付出自己生命的,所以你看嘛,这明显就是有人想从中获利。”
黄梓轩又想了想,却并未想到还能有谁在这件事中获利,一方是直接没了性命,完全失去了争夺皇位的可能,而另一方背了个杀人的罪名,想要想成为皇子也不会容易了。
于是黄梓轩又开口问道:“但是并无一方可以获利,高统领您此言有些不对吧。”
高亦勤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轻轻地答道:“老黄啊!你要透过表面来看这个案子啊!你是不是只在关注谁杀了人?”
黄梓轩想了想,但并没有完全想通,高亦勤又接着道:“你在办案时遇到了不少阻碍吧,你想想,江宁府中有几人能够这样做啊?皇上固然可以,但他怎么让他的皇子自相残杀呢?除了皇上,那京城中权势最大的,恐怕就是没死的李煜吧!”
黄梓轩感觉脑中一片混乱:“但……但李煜已经死了啊,难道他,他还能活着吗?”
高亦勤也不理会黄梓轩的疑问,只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尽,又用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和语气大声说道:“黄尚书啊!我刚才有些酒醉,我若说了些什么不大对的话啊!也请你不要多想啊!我这个人呐,平日里想的太多了,我跟你说啊!你可万万不能像我这样天天瞎想啊!若是这样的话,你可是会吃大亏的。走!我要去……去你的府上好好休息休息啊!快来扶我!”
黄梓轩还在想着先前的那段话,而高亦勤则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地去向黄梓轩的府宅。
江宁府街道上向来人流密集,高亦勤却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显是酒醉之人的正常表现,这一倒还顺便压倒了正在正常行走的黄梓轩,黄梓轩刚一抬头,就猛然看见一只弩箭从马背方向飞来,速度极快,之后插在了街道旁的墙壁上,黄梓轩惊出一声冷汗,而高亦勤则像没事人说道:“走,我们继续走,实在抱歉啊!”
次日,高亦勤辞去刚被任命的禁军大统领一职,离开了将军府。
拾壹.入狱
黄梓轩从与高亦勤的长谈中得到了很多启发,当年李煜被下葬时十分匆忙,验尸工作也并没有完全完成,李煜就被直接埋葬了。
所以黄梓轩对李煜的部下十分怀疑,于是他决定先去查一查那些李煜手下的势力。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可是吓一跳啊!与李煜有直接关系的有十余名参将,这些参将各个都是南唐极其重要的将领。
黄梓轩查出这些东西还是很轻松的,毕竟他身居刑部尚书的高位,再给些银子稍微打点打点,一切他想要的也就都能要的到了。
但黄梓轩却发现他这次送银子的过程过于顺利了,因为放在以前的话,一定会有那么几位小吏是要稍稍推辞一下,之后才能心领神会的收下银子,而这次都没有一个人稍稍地回绝个一两句,他想着可能是他最近已经是诸事不顺了,于是老天爷便让他在这件事上顺利了一些,可他却忘了高亦勤叮嘱他的那句话,叫他要谨慎一些。
刚打探到一些并没有什么用的消息不久,黄梓轩便被撤职并入狱,罪名是行贿。
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黄梓轩刚刚当上刑部尚书没几个月,就失去了所有。幸好狱中小吏还与他熟悉,对他的情况也略知一二,这种事情明显就是黄子轩被冤枉了。
黄渝进十分的着急,但对于此事,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他只好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抱怨着这世道的不公,尽管他现在仍然自由。
但一个人的突然出现,却让这件事稍微出现了转机。
此人正是邓霁轩,若论武功,那他比黄渝进要好上两三倍,再加上他又有极其广泛的人脉,想查清此案,自是十分轻松。
邓霁轩的行事方式向来独特,他并没有打听过黄渝进住在何处,但他很轻松地就翻墙进入了李秉修的府宅,并直奔黄渝进所在的那个房间。
到达时,黄渝进正在他的房间中喝茶,由于他实在苦闷,又不想喝酒,便只好用茶来让自己的心情好上那么一些。
尽管黄渝进心灰意冷,但他仍然保留着行走江湖的那些经验。当他透过窗看见一个黑影从房顶落下时,他仍是以与平时一样的极高的速度从地上拾起了剑,立在了房门门口,并大喝一声:“来者何人?快快报上你的姓名来,不然老夫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那黑影正是邓霁轩,他的回答倒很像是从黄渝进口中说出的:“渝进老儿啊!难道你连老夫我都不认识了吗?”
黄渝进一下就听出了邓霁轩的声音,急忙说道:“唉呀!恕老夫这老眼昏花,看不清了啊!霁轩老儿你快快请进,老夫正想找你,哪知你这个老儿竟如此机灵,还能找到老夫的藏身之处!看来老夫隐藏的功夫真是落下了啊!实在是后生可畏呐!”
若论年龄,邓霁轩和黄渝进两人相差不大,黄渝进可能还要比邓霁轩要年轻一些。邓霁轩对这种话也只是笑笑,之后说道:“听说黄梓轩入狱了啊?你要找我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黄渝进急忙答道:“正是如此啊!想必梓轩老儿一定是查出了什么他不该查的东西才被捕的,那么霁轩老儿,你可有办法,将梓轩老儿救出来呢?这案子的真相究竟又是什么呢?”
邓霁轩又微笑道:“这案子可有意思呢!我行走江湖数十年,可还从未遇到过有人会这么做,不过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所以你这几天呢,先去陪老夫找找线索,然后你就知道真相了。对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你明天可能就得搬家了,这所府宅的主人明日下午会被送入狱中,至于罪名嘛,倒也确实够进大牢了,毕竟纵火也不是什么小罪哦!”
黄渝进显然十分惊奇,双手已经无法握住东西了,他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
邓霁轩接着说道:“要不你马上就跟着我搬走吧!不然明天你也要被拉去审问了!张茂恒的那个府宅不错,挺宽敞的,咱可以去那儿住住。”
李秉修次日果然被捕入狱,这还是因为杨知渔认为纵火是人为的,而在那个时期离开的人只有李秉修,再加上杀人的嫌疑,几乎是两罪并罚,就被巡防营直接关入了大牢。
李秉修还算是皇子,还稍微给了他一些优待,让他住进了情况较好的大理寺。
黄渝进见邓霁轩预言得如此之准,更是感到有些惊慌,他在得知李秉修入狱后,急忙问道:“霁轩老儿,你怎么预言如此之准,那老夫不会被关入大牢吧!”
邓霁轩倒十分冷静道:“哦,你现在是不会有事的,你与此案并无牵连,最多就是从你那儿打探些消息罢了。”
黄渝进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有所行动呢?”
邓霁轩仍是语气平淡地答道:“这几天他们查得挺紧的,我们需等待几天,再去探查一番。”
于是二人在张茂恒古旧的宅子中歇息了数日,这数日均平安无事。
拾贰.死活
南塘江宁府的秋天已变为了冬天,江宁府虽地处东部,但并不偏南,下个雪是常有的事。
黄渝进和邓霁轩便在一个飘着白雪的日子出发了,这二人均身着一袭白衣,在雪中并不醒目。
早上城门刚开,这两人就直接从东门出城,沿着一条铺满雪的道路向前走着。
城中都是石砖的地面,尽管滑的,但却无法积雪,一到城外长着一些枯草的土地上,雪便可以积上挺厚的一层。黄渝进尽管经常行走江湖,但他的活动范围却从未到达几乎是南唐最北端的江宁府,所以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使得黄渝进十分激动,不时用长剑挑着地上的雪来玩乐。
一旁的邓霁轩则没有黄渝进这么好的兴致,看起来是忧心忡忡的。见黄渝进一直走的很慢,他便说道:“你快点走吧!我们时间很紧!”
可黄渝进并不在意时间,反驳道:“老夫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大的雪,霁轩老儿你难道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邓霁轩的回答就如雪一般冷淡:“并没觉得。”
黄渝进听此回答,显有些惊讶,之后又道:“哎,你这个老儿可真是奇特啊!多么有趣呐!老夫常年行走于江湖之中,却仍有良好的生活心态,实在是难得啊难得!”
邓霁轩并不想理黄渝进,但他不得不催促道:“你就快点儿吧!真的时间很紧张啊!”
黄渝进又反驳道:“霁轩老儿啊!你看看这个老儿穿了什么,穿的是西域来的上等的棉鞋呐!再看看老夫,老夫这就是一双最为朴素的布鞋啊!老夫的脚如此寒冷,又怎能走的像你那么快速呢?”
邓霁轩无奈道:“你自己不愿意穿这鞋,嫌闷,还说要发扬南唐农民勤俭朴素的精神,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你还嫌脚冷,那你就只能怪你自己太勤俭朴素了,可怪不到我头上哦!”
黄渝进只得反驳道:“我是朴素!你这个老儿真是的!如此铺张浪费!”
二人本是计划要早些到,哪只黄渝进在路上如此之慢,他们便比计划迟了一刻钟才到。
东山,乃是皇家墓园,位于江宁府东南部,环境清幽,不过禁止外人进入。
对于邓霁轩和黄渝进来说,进入这种守卫并不大森严的地方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这二人只是轻松地翻过了一道极矮的墙,便进入了这座山中。
邓霁轩并无朋友或手下来过此地,所以这二人均不知道这山中的地形,只好四下寻找。
这时邓霁轩才小声说道:“我们去找李煜这家伙的墓去,你说话声可要千万小一些,别被这儿的守卫发现了。对了,你可来过这儿吗?毕竟以前你可是李煜的护卫。”
黄渝进也压低声音道:“老夫只做了他的守卫两个月不到,其间南堂并无国葬之礼,老夫当然不可能来这阴森的回地方了!”
黄渝进说得不错,尽管是上午,但由于天气中飘着雪,再加上树木高大茂密,使得山中并没有什么光线,这自然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邓霁轩又轻轻地说道:“那就有些麻烦了,这东山偏种些这么大的树,上面还积满了雪,我们既无法在树上躲藏,又无法在树与树间跳跃,还不知道守兵的位置,若是被守兵发现,可能都无法离开了,我们可得千万小心。”
黄渝进又压低声音道:“其实以老夫之见啊,这些树还是挺不错的,要不然若是地上积满雪的话,我们的脚印会十分明显。现在地上的雪一部分薄一部分厚,我们就可以掩盖脚印了。”
于是这二人走的十分小心,尽量从一个树干旁向另一个树干旁跃去,这又减慢了他们的速度。不过在树干旁一点雪都没有,他们的踪迹被我完美隐藏。
这一路寻找的过程十分顺利,二人并未碰见任何守兵,二人也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找到了李煜之墓的所在之地。
黄渝进长出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真不容易,终于找到这家伙的坟了,若不是老夫说往北走,我们还找不到此处呢!你看看你,还往东走,再往东可就要到那堵砖墙那儿了!”
邓霁轩也十分讨厌黄渝进的喋喋不休,他只得压低声音道:“好了,别说了,你的剑呢?来把这墓给起开来!”
黄渝进抽出一把长剑,递给了邓霁轩,邓霁轩先将长剑插入了雪堆之中,之后将剑插向棺材板与棺材之间小小的缝隙,黄渝进忙后退了五步。之后,只见邓霁轩右手发力,长剑一颤,在这一个瞬间他向后一跃,跃出来约三丈远,棺材板也随之被打开。一股紫色的粉末因空气的流动而从棺材中飘出,二人捂住口鼻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这极轻极小的粉末全部进入空气看不见后,才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
黄渝进先感慨道:“莫非……莫非这就是化骨粉吗?”
邓霁轩冷静地答道:“正是。”
黄渝进大惊,连音调都提高了许多,道:“什么,这不会至死吧!老夫得赶紧离开此处!”
邓霁轩急忙阻拦道:“没事的,这东西在空气中扩散得极快,刚才已经散完了,就算剩下一点也对你无害,你现在来看看吧!”
黄渝进这才走上前去,谨慎地看了一眼。
棺中只有几块砖头,还是固定在了棺底的。
黄渝进大惊道:“什么!难道此人还没有死!这不可能啊,我亲眼看见了他的尸体啊!难道他还能复活不成?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可还从未听过如此奇事啊!”
而邓霁轩的反应则十分不同,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是啊。”便将棺材盖盖了回去,将其重新用泥土掩盖上,之后又说了一句:“我们走吧!”便带着黄渝进离开了。
但黄渝进仍在喋喋不休,只听他说道:“阴谋啊!阴谋,这个李煜老儿,竟是如此的狡猾,老夫可真是看错人了啊!阴谋啊!梓轩老儿一定是查出了什么才落的如此下场!霁轩老儿,我二人既无官职又没有富可敌国,我们两人可如何是好呢!”
邓霁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道:“你就别吵了吧!你这么吵会浪费内力的,对你的武功会有损害,并且我们接下来还有事要做呢!你就快别说了吧!”
黄渝进突然大吼了一声:“啊!阴谋啊!老夫就说!这个不要脸的李煜老儿,若是老夫找到了他,老夫定要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才可解老夫的心头之恨呐!”
这声大吼响彻了整座山,东山也并不太高,再加上黄渝进内功内力深厚,这声大吼很快就传到了守兵的耳朵中。尽管守兵们并没有听黄渝进究竟在喊什么,但他们知道这山中定是有了一些情况,于是他们拿起武器,直奔声音的来源而去。
邓霁轩的心态一下子就不好了,压低声音骂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不是暴露目标么!我们本来就还没找着出去的路,你又要给我把守兵引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黄渝进这才意识到刚才他做出了什么,不过已经无法弥补了。这二人也不敢露出脚印,只好使出了轻功水上漂的功夫。可他们正处于这座山的山顶,下山又怎会快,偏偏这种几乎是足不沾地的轻功又是极耗内力的。二人刚行进了大约一半的路程,便只剩下了极小一部分的内力。更糟的是,二人此时已经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兵器的碰撞声,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黄渝进望向四周,忽见他们正倚着的那棵树上有一个极大的树洞,足以容下两人,以他们现在的内力,估计也就只能在这树洞之中稍微躲藏一下了。
于是二人钻进树洞,又使出梯云纵的功夫向上爬了一段,之后依靠剩余不多的内力吸附在了表面较为粗糙的树洞侧壁上。
半刻钟后,一队有着八人的守兵才来到了此处,这一对人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注意到了黄渝进和邓霁轩二人因使用轻功水上漂而留下的浅浅印记。
但这队守兵却只当这是山中的野兽而已,黄渝进由于内力稍微差一些,所以留下的印记稍深一些,而这队守卫却只当是一只熊追逐一只鹿而留下的印记罢了。
于是那一队守兵便又在原地转了半刻钟,之后便离开了。
又过了半刻钟,黄渝进和邓霁轩这才撤去了内力,直接落在了树洞底部。
黄渝进又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唉!看来老夫常年远离江湖,这种防备精神已经生疏了啊!老夫以后还是要多多回江湖行走啊!”
二人这才重新站回了地上,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之后极为小心谨慎地离开了。
但此时二人无力在使用轻功离开了,只好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山下走去,这花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黄渝进已经累得直喊着:“老夫不行了啊!老夫的时间……不多了!”邓霁轩则是十分痛苦,毕竟被黄渝进烦的不轻。
就连翻过山脚下的矮墙时两人都十分费力,他们先坐在墙角歇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由邓霁轩托着黄渝进爬上了墙,黄渝进之后则一下滚到了墙外,躺在了雪堆之中。邓霁轩还存有一些内力,不过也是非常费力地跃过了这堵墙。
一直到夕阳西下时,二人才终于回到了江宁府张茂恒的府中。
拾叁.揭开
张茂恒的府宅十分宽敞,位置也很好,在隐秘小巷之中,离主街十分遥远。平日中住在这府宅中的三人也很少出门,街坊邻居都很少看到这座宅院的大门打开。
但宅院内部却与外部完全不同,院内的三人走来走去,还不时有信鸽飞进院内落下休息,一会儿后再飞走。黄渝进对这些信息传达的速度之快感到十分震惊,不过他几天后就习惯并喜欢上了这种消息十分灵通的感觉。
邓霁轩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每天清晨他都会边喝茶边查阅这些消息。
还是一个清晨,据李秉修入狱已过去了二十一天。这日清晨,黄渝进早早便醒来了。刚刚睁开眼睛,他的右眼皮就在疯狂地跳动着,他不由得暗道:“这个右眼皮跳动啊,可是大事不妙,看来老夫今日必会遇到不祥之事啊!”
于是黄渝进极其小心地跳下床去,更衣后走到了庭院之中。由于是阴天,光线并不是很充足,黄渝进揉了揉眼睛,之后才看到了庭院中的景象。只见地上有一滩血,还有三只鸽子躺在了地上。黄渝进急得大呼一声:“不妙啊!霁轩老儿你快来看!老夫今日果然没有好运气啊!”
那三只鸽子有两只毛色偏灰,还有一只纯白的,羽毛散落在了地上,再定睛一看,这两只鸽子身上均插着箭头,显是在被箭射中后勉力支撑着飞行到了目的地后,直接坠在了院中。
邓霁轩在半刻钟后才终于来到了庭院中,他见到了此景后,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之后将三只鸽子都拾起放在了桌上,将字条取出。他并没有理会黄渝进的呼喊声,而是将几张字条都展开,上面的内容是相同的:“皇宫有难。”
黄渝进见后,大惊道:“霁轩老儿,这……这是什么意思啊?皇宫怎么会有难呢?他们有着那么强大的禁军,还有新修的城墙,难不成还能有人出去逼宫吗?”
邓霁轩十分平静,道:“这几只鸽子是归谁所有,你知道吗?这都是兵部尚书的,说明皇城大概早已失去控制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静观其变较为稳妥。”
黄渝进急道:“还静观什么变啊!难道我们要等到李煜去逼宫,等到秉修老儿被处死刑么?霁轩老儿你怎么能在危急关头做出如此决定呢?你这是对南唐的不负责,老夫必须要有所行动!”
邓霁轩却反问道:“什么行动啊?你能做些什么呢?难道把皇帝救出来吗?”
黄渝进又仔细一想,邓霁轩说的似乎还挺正确的,他并不是武林高手,想破数千禁军对他而言实在是不大可能,那么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过邓霁轩又道:“当然,李煜不大可能这么急,朝中现在十分稳定,他只有等到什么时候朝中出现什么乱子时,他才敢去逼宫或者自立新君。并且高亦勤手下还有一支人马,都是江湖人士和曾经的官军,战斗能力也还不输禁军,不过他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够赶到京城。待到那时,我们便可阻止李煜的阴谋了。”
黄渝进大声道:“好啊!老夫对你的计划十分满意。不过老夫的右眼皮总是跳动,怕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啊!”
邓霁轩从不封建迷信,理都没理黄渝进,径直走向他的房间泡茶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黄渝进正在面积还算是很大的院子中练习着轻功,此时大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些声音,黄渝进大惊失色,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便急忙跃上了房顶。
府门徐徐打开了,黄渝进再一看,进来的人却是张茂恒,身后还有着一辆马车,马车上铺着一层油布,油布下的货物似乎十分沉重。黄渝进便高声问道:“茂恒老儿,你这是带了什么回来啊?”
张茂恒先喝了一碗水,之后答道:“哦,我从西域的朋友那儿拿的一些货物,大部分都是武器,有几柄不错的长剑,还有些暗器之类的小玩意儿。不过呢,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活物。”
黄渝进十分好奇,问道:“什么活物,信鸽吗?刚才才死了三只呢?”
张茂恒故作神秘地一笑,之后答道:“你让他自己出来你不就知道他是谁了嘛!”于是他把那层油布一掀,又将几堆羊毛拿起,一人便出现在了这院子之中。
黄渝进定睛一看,认出了此人,正是高亦勤。这二人虽只见过几面,不过也互相认识了对方。这时高亦勤才好不容易从马车上跳到了地面上,咳嗽了几声才艰难地说道:“老张,你这破羊毛可差啊!这么呛人,你这破东西竟然还能卖出那种天价,你可真是坑人呐!”
张茂恒却答道:“我叫你用布蒙住口鼻,你却偏不,本来这羊毛就容易掉落,你这怎么能说我奸商呢?这可是上等的羊毛啊!当然是那么贵了!”
邓霁轩此时也端着一杯茶,走出的房间,道:“你二人就别争了吧!你们进城时怎样,可还顺利吗?”
张茂恒又喝了一碗水,之后答道:“当然顺利了,我与那官兵多次打交道,跟他关系很好,所以当然十分顺利,连查都没查就连忙放我进城了。”
邓霁轩坐了下来,道:“那就好,对了,老高,你的人现在已经在陆续入城了吧!”
高亦勤坐在马车边上,道:“是的,预计十天之后,他们便会全部进到江宁府中了,安身之处也给他们安排好了。”
拾肆.出逃
又过去了十天,仍是张茂恒的府宅之中。
高亦勤翻墙进入了院中,尽管这个院子十分隐秘,但高亦勤还是保持着谨慎。他走到了石桌边,邓霁轩正在泡茶喝,于是高亦勤直接拿起了茶壶,邓霁轩急忙“哎”了两声,阻止道:“你给我放下!你要干嘛!”却只见高亦勤将茶壶口对准了嘴,之后便大口喝了起来。这一壶茶很快就被他喝完了,邓霁轩又叫道:“你给我放下!你不会去自己弄茶去啊!非要喝我的,真是气人!”黄渝进此时也出现在了庭院中,道:“高老儿你看看你,如此随意,怎能这样做呢!老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罢,黄渝进又拿起了邓霁轩手边的茶杯,又是一口就喝尽了杯中的茶。这使邓霁轩十分气愤,他大叫道:“你给我去重新泡茶!快点去!”
黄渝进只好笑了笑,拿着茶壶走开了。
邓霁轩想要开口,但高亦勤却抢先一步说道:“老邓啊!你这个茶可真是不错,就是太少了,根本不够喝。”
邓霁轩这时才终于开口:“你这个人可真是的,什么意思啊!你事情办好没啊?若是没办好的话我弄死你,还敢喝我的茶,真是不要脸。”
高亦勤又笑了一声,之后道:“人是都已进城了,不过何时行动呢还是得听你的指示,还有就是我缺一把顺手的大刀,你叫老张去给我带一把。”
邓霁轩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只听他道:“那没事了,刀的事你去问张茂恒吧!他那应该还有几把刚从西域带来的刀。对了,你这几天就先待在这儿,不要四处乱跑了,你这张脸太容易被别人认出来了。”
高亦勤应了声好,之后便离开了。黄渝进则摇摇晃晃地端着茶壶来了。只见他脚下一滑,向前一踉跄便直接将茶壶重重力放在了石桌上,发出了重重的“咣当”声,邓霁轩心疼道“你你你你……你这是又干嘛啊!”我这壶可值几十两黄金呢,你可千万别给我打碎了啊!”
黄渝进大声道:“霁轩老儿你放心吧,老夫武功如此高强,区区放个茶壶的小事是绝不会出问题的,你看你这壶不还好着呢嘛!老夫这是让你的茶泡得更开,你可懂吗?”
邓霁轩无奈道:“好好好,你先坐下吧,我要跟你说些正事,要不你先喝些茶压压惊吧!”
黄渝进便坐在石凳上,道:“要做什么事啊?霁轩老儿你尽管吩咐,老夫武功如此高超,更能帮你办成。若是什么泡茶的事,你可就不要来找老夫了,老夫如此强的武功,怎么可能只为你泡茶呢!”
邓霁轩急忙道:“此事还是有些难度的,并且风险很大,如果你不愿做的话,那就由我来做吧!”
黄渝进却丝毫没有考虑,直接答道:“老夫怎么可能不做呢?老夫就是喜欢做这种高难度高风险的事了,霁轩老儿你就说你要我干什么吧!”
邓霁轩笑了笑,然后道:“是这样的,目前大理寺及刑部大牢的防卫均是极不严密的,我现在已经买通了几个狱兵,明日你需先去刑部大牢,带出黄梓轩,之后将他带回此府。对了,你明日必须在日出前后就带回黄梓轩,之后我们需要你在正午时分去大理寺,大理寺寺承是我的好友,他已同意我将李秉修带走,只不过只能在正午卫兵换岗时去才行。救出李秉修后,你必须将他带回这儿,这是难度最高之处。李秉修走在街上,实在是过于醒目,我们想了很久也仍未找出将他隐藏起来的方案,所以这件事需要你小心谨慎,若是被巡防营的卫兵发现,你二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黄渝进又问道:“那带回到此府之后呢?在这个地方藏着风险太大了,实在是太容易被敌人发现了。”
邓霁轩答道:“你别急嘛!我还没讲完呢!这府宅下面有个地道,可以直接出城,张茂恒以前运些火药什么的就是走的地道,不过这地道年久失修,状况不大好,你需要与他们二人一起出城去暂避风头,城中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黄渝进听完后点了点头,道:“这方案甚是有趣啊!既然如此,老夫就去准备准备明天的行动!你待会儿再把细节给老夫讲一下,最好再给老夫一张地图,这种大事还得是由老夫来做啊!“
那天下午黄渝进就在张茂恒府中,准备着明日的行动,顺便还外出熟悉了一下江宁府的地形。尽管他之前,已经在江宁府停留了很长时间,但他对大牢的位置仍是不太熟悉。
第二日很快就来了,天还没完全亮,黄渝进便去主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前往刑部所在位置。那车夫还与黄渝进攀谈了几句,两个人的对话如下。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看样子也不像在刑部做官的,你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啊?”
“哦,我去那儿接一位被冤枉的朋友,他今天清晨出狱。”
“哟,那你这朋友蛮惨的嘛,他犯了什么事儿?”
“上面说的罪名是冲撞了哪个大官,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莫名其妙就给关到大牢里头了。”
“小伙子,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从哪边来江宁的啊?”
“我是江州那一带的,常年行走于江湖之中,这不也是因为朋友有些事才来这儿帮他一下。”
“哦,江州啊,那还蛮远的。马上就到刑部了?你还要我等你吗?”
“那就等我一下吧!谢谢哦!”
之后黄渝进便进入了刑部,他穿的是一袭蓝衫,这是事先约定好的,门口两位卫兵见到了这一袭蓝衫,便放黄渝进进去了。
刚走到一处庭院中,只见一名卫兵带着黄梓轩走了过来,显然这也是被买通了的卫兵,黄渝进见到黄梓轩后并没有说什么,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出了刑部,街上仍然是没有多少行人。一路上那个车夫又问了黄梓轩很多问题,“小伙子,你是顶撞了朝廷大官啊,顶撞了谁呀?不会是刑部尚书吧?直接给你关到刑部那个鬼地方了。”
“哦,我顶撞的就是那个户部尚书,就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就把我关到了刑部,关了个十几天。”
“小伙子你以后要多小心哦,这种朝廷的大官你以后可要少碰了,那个户部尚书也是蛮横的一个,上一次非说我这车不符合江宁府什么管理条例,非要我加一副车棚子,真是害人啊,这种官。”
“那个......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对,就是这个巷口,钱另外一个小伙子已经付过了,你就回家去好好洗个澡吧,一闻你这身上都全是味。”
“好,那我就下车了。有劳了。”
两人下了车,又在几条小巷中穿行了一阵后,才终于来到了张茂恒府宅的大门前,黄渝进长出了一口气道:“总算到了,那个车夫老儿,话那么多,真是烦人啊,幸亏没露馅。对了,梓轩老儿,这是张茂恒兄的住处,我二人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老夫还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去做。”
黄梓轩问道:“我们不出城吗?在这儿呆上这么长时间不是很容易暴露吗?要是暴露的话可就不太好再逃走了。”
黄渝进敲了五下门,之后故作神秘地说:“老夫自有安排,梓轩老儿无需担心。出城嘛,得在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夜晚才好,大白天的,这张脸不被城门口那些巡防营的守兵认出来才怪。”
此时张茂恒正好打开了大门,两人便进入了府中,刚一进府,黄梓轩就与邓霁轩拥抱在一起,黄渝进最看不得这种场景,急忙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大呼一声:“我要休息了!”,之后锁上了房门。邓霁轩与黄梓轩聊了一上午,这时的黄渝进十分不爽,就连午饭都是在他自己房间吃的,离下午还有两刻钟,黄渝进便出发了。
这次黄渝进便谨慎了许多,他并没有雇马车,因为大理寺四周过于荒凉,若直接去大理寺的话又会显得十分可疑。这使得他不得不在各个屋顶上跃来跃去,又在最后一段使出了轻功,这才到达大理寺。
很显然,还没有到达正午,所以他暂时还无法趁着换岗的间隙进入大理寺中。于是他蹲在了离大理寺两条街外的一座废弃古宅的屋顶上面,他算了一下时间,大概还有半个钟左右,于是他开始了等待,哪知他的脚下突然开始晃动了起来。原来这古宅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哪里还能撑得住黄渝进和他身上背的那个包裹的重要呢?于是黄渝进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去。即使他的武功再高强,也没法应对突然的事件呀,只见他一下坐在了地上,幸好这屋顶并不高,不然他这一下肯定要摔出大伤来。
黄渝进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顺便还感慨道:“老夫的这个老腰啊!”之后他便又使出梯云纵的功夫越到了旁边一座楼顶上,再一看,卫兵已经完成了换岗,因为两名卫兵刚刚才站到了原来的那两个卫兵的位置上。黄渝进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之后急忙又是一次运用了轻功的长途奔袭,来到了大理寺的后方,也就是一堵极高且极其光滑的灰色砖墙前。
这个高度要想翻过去的话,对平常的黄渝进来说并不难,不过对于现在腿也疼屁股也疼的黄渝进来说就较为困难了,他本想使用梯云纵的功夫,可他的脚又实在过于疲劳。最终他只得爬到了一棵比那堵灰墙还要高的大树上,用粗壮的枝干上当作一个大踏板,才完成了跳跃,来到那堵围墙顶上。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