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腊梅盛放,满院清香。手拈一枝腊梅,花枝上慢颤得青黄。忽而忆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也是腊梅幽香,也是满眼青黄。却多了一个你,面带腊梅芬芳。
那年冬天,你携一枝腊梅而来,扑鼻的清香在我心头绽放。你说你叫梅,“腊梅”的“梅”。我打趣:“那么腊梅一开,你就来喽。”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唇畔却挑起了一抹笑。
后来就常常看见你了,就在屋后的腊梅树下。总是未闻其声先见你笑,而后顺着微风传来银铃的脆响:“菡,快看,腊梅又开了几朵呢!”我总是静静看着你兴奋的脸,心里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我其实是个早熟的孩子,看过太多书,又被卷入一场利益之中,心中的黑暗不计其数。但你,总能照亮我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冬天已深了,树上还残存着几只恋家的麻雀。蓦地,一只尚未显出老态的麻雀落了地,再也没有起来。倒不是摔死了,是被只野猫扑下来咬死的,死状凄惨。你赶走那只野猫,白净的小手捧起麻雀的尸体,眼泪顺着下巴向下流。我不知如何安慰你,只好替你挖了个坑埋下麻雀。你捧来片片腊梅花瓣,撒在那麻雀身上,又盖上土。拱起一座小土堆,在草地上显得突兀。我其实早看惯生死离别,并无太过伤感。但那天你伏在我肩头哭了那么久,我心中也闷闷不已。
后来我问你,若我死了,你也会那样埋下我吗?你不作声,想了很久,说:“若你家人同意,我就埋你在腊梅树下,年年来看你。等我死了我也会让人把我埋在那儿。”想想看那时还是天真,但天真的许诺不搀一丝虚情假意。
冬天过去了,新年后却没再看见你。听说你父亲大年三十夜不归宿,在外面有了女人,你母亲负气带你一走了之。但终是听说,不过传言。却再也没有在腊梅树下看见你带笑的影子。
似又听见你的笑,一转身,却只是一对小女孩在树下嬉戏。斯人已逝,只是回忆罢了。也罢,也罢。让彼此沉淀在最美的时光中,不也很好吗?
花又开了。